尤其是那个人,从身份到性别,都是此生绝无可能履行他父母的这些设想的人。
许苡仁睡眠不足的困顿劲儿影响得他愈发思绪不清,他忽然站起身来:“不知道多大,别问了。我先下去倒车,爸妈你们换好衣服就下来吧。”
许长平夫妻二人还以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顿感这事更有谱,晚上的家宴中许长平红光满面,信誓旦旦地跟许苡仁的爷爷保证了几年之内抱上曾孙、三年生俩什么的,就差把喜酒喜面的请帖现在就撰好了。
他从来不知道父母有这么强烈的抱孙子的愿望,心虚得吃了几口饭就借口回医院值班落荒而逃。
一天半夜,来了一例急诊手术,几人忙活到快天亮才做完,横七竖八地躺在非限制区的沙发上休息,忽然路主任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一个笑话。”
大家正是疲惫的时候,需要调节一下氛围,卢川立刻假装正经:“主任要上课了,认真听讲,都把手放到桌面上。”
路主任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有一个村子的村长去跟记者反映,说我们这个村的计划生育工作不好做啊。
记者就问,为什么不好做?
村长说,我们村旁边前两年修了一条铁路,每天早晨四五点钟准时就要过一趟火车,轰隆隆地呜呜响,把村里人全都吵醒了。你说这个点儿,起来吧,又太早,再睡一觉吧,时间又不够,所以……”
大家都听懂了,跟着意味深长地嘿嘿的笑,许苡仁也笑了两声。
紧接着就被卢川捅了一下肋骨,打趣道:“你笑什么笑,啊?小光棍跟知道怎么回事儿似的,你不许笑。”
好像一夜之间到处都容不下一只无辜的单身狗了,许苡仁无奈笑道:“光棍也不妨碍我听懂了呀。”
“小许,”路主任说,“你们家许教授前几天给我来电话了,问你和谁走得近,听说你有心上人啦?”
“哎哟——”卢川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怪叫了一声,“谁呀?啊?签保密协议啦?我天天跟你在一块儿都没看出来?来来,拿刀来,我给他切开看看心里装了谁,再给他缝回去。”
心上人。
这几个字也许于别人是如糖似蜜,于他,却重逾千斤。
“什么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认识一下,我请客。”卢川刚发现新大陆,自然不愿放过。
许苡仁心想,只能下辈子了。
深夜,正在家里睡着觉的许苡仁忽然听到手机刺耳的铃声,像是不速之客闯入了幽静的夜晚。
等他看清了当前时间和来电显示,顿时更加心惊。
他飞快地划了一下屏幕接起电话:“超越,怎么了?”
李超越从没这么晚给他打过电话,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是非这么说不可的。
他把耳朵紧贴着听筒,可电话那端一点动静也没有,许苡仁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怎么了?是出了事故,还是绑架?他现在人在哪?警局?医院?
“李超越,是你吗?”
依旧没有回应。
许苡仁在床上一秒钟也呆不住了,立刻起身下床,披了一件外套,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李超越,你在哪儿?说话啊!”
“……”电话里终于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口齿不清地疑惑道,“喂?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