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胜安急道:“那怎么行?我已经答应了小魏,要将他扶正。而且,除了他,我心中再容不得别人。你何苦要将洗剑架上去,白白糟蹋她的年华。”
周景佑道:“你这样的人,也算世间少有。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稀奇?你若是怜惜她,多去她房中歇几天。若不然,放着也就是了。难道你如今还管不起一个小女子的饭食?”
邺胜安忽然问道:“洗剑是什么人?”
周景佑面色一沉,帝王威仪顿显。许久才神色和缓了些,道:“她是我早年安插进梁府的人。”
“多早?”邺胜安不诧异是假的。
周景佑道:“十几年前吧。那时,我还是太子。”
“十几年前,梁府?”邺胜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景佑点头:“这世间,权术之争虽不见刀光,却也需步步为营。稍有不慎破家祸国就在旦夕。明珍之乱不就在眼前吗?”
邺胜安道:“如何连忠臣也要防备?”
“梁铮么?”周景佑一笑,颇有嘲讽之意:“何为忠,何为奸?你道那梁候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单单留下了一个小儿子梁庭辉?还有你那大小姐梁静贞,是怎么沦落荒野的?”
别的不知道,对于大小姐的遭遇,邺胜安隐隐约约是察觉到什么的,只是没有深想罢了。如今听周景佑提起。不由问道:“谁害的大小姐?五小姐么?”
周景佑道:“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能有那个心机吗?”说着垂下眼睑,明显不会告诉她内情的样子。旋即又抬眼,笑道:“我让你把洗剑扶正,也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我还能有几天日子?后宅之间俨然就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你确信你的那个爱宠能够胜任?”
邺胜安此时脑子里还有些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周景佑道:“你要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回去等着接旨吧。”说完把小皇子抱了回去。
邺胜安收敛心神,叩辞出宫。才出宫门,就看见门将王武在宫门口团团直转。看见她出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急道:“爷,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邺胜安脑中一片空白。许久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不见得?魏鹏程做什么去了?”
王武道:“属下也不清楚。邺娘子带着小公子进后宅去还好好的。一会儿功夫后面就乱了起来。属下带人进去的时候,邺娘子已经疯了,拿着剑要杀人……”
邺胜安哪里有心情听他说完,翻身上马向自己府中冲去。
远远见大门前围着许多人。魏鹏程拿着一把剑,披头散发在人群中东奔西突。却被一干侍卫家将拦住。洗剑带着几个婆子、丫头根本近前不得。
邺胜安大喝一声:“闪开。”
纵马冲进了人圈。人在马上俯身伸臂,一把揪住了魏鹏程的胸襟,将他提了起来。吼道:“孩子呢?”
魏鹏程看到她,弃了长剑。双手比划着,嗓子里发出嘶嘎的声音。邺胜安松开他,他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逶迤成一团。
邺胜安扫视一圈,喝道:“宝嘉呢?”
洗剑立刻让人去找。片刻派出去的丫头、婆子,陆续回来,回道:“宝姑娘不见了。”
邺胜安怒道:“找。全都出去找。”
一干侍卫家将,立刻四散去找。洗剑上前,拉住邺胜安正要策转的马头。急急道:“爷,光凭府里几个人怎么够?爷去请人一起找。我打发人去京畿衙门报案,然后去求相熟的人家帮忙。”
邺胜安道:“还不快去。”策马转身。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能够去找谁帮忙。正走着,却见廉洵和郭尚仪站在道路中间。将去路拦住。
原来两人听闻邺府丢了小公子,正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正好碰了头儿。听闻是侍妾盗走孩子,不知所踪。二话不说,立刻回府,吩咐下人帮着寻找。那边段子心也听到了消息,府上人马通通派了出去。廉洵和段子心,一文一武都是朝堂上不容小觑的人物。郭尚仪此次安抚羌人有功,也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加上他老爹三朝的元老,更是非同寻常。这三府人马尽数出动,建安城顿时像炸了锅。其余官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要敷衍趋势的帮忙找一找。
五城兵马司把建安守了个水泄不通,就差把建安翻过来了。可宝嘉带着不足三月的小婴儿邺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找到。
就在这乱哄哄,鸡飞狗跳之中。天子一道圣旨,将这个一度名不见经传的邺府掀上了更高一个浪头上。当今皇帝唯一的儿子聘了邺府的大小姐为皇子妃。同时颁下圣旨,封邺胜安为龙虎将军,兵马司马步都尉。
邺胜安的底细几乎一夜之间被扒了个底朝天。真真假假,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建安每一个角落。和外面的轩然大波不同。邺府里这一场在外人看来天大的喜事,中规中矩的操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