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藏身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听着邢夫人在雪地里自言自语。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房的这份儿心思,已经藏了一两年了,要不是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群魔乱舞的,还不定要捂到什么时候呢。那可是换命!要是换不成,倒还罢了。要是真换成了,别人家里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平白无故地做了她们往上攀爬的梯子,也不知道夜里睡得安不安稳。罢罢罢,人各有天命,但愿大姑娘的福气足够,能将这事儿给办好罢。”

江菱紧紧地抿了一下唇,目光微沉。

邢夫人忽然怔了怔,又摇摇头,自语道:“虽然眼下只定了两个法师来做法,但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房为了她的大姑娘和宝贝疙瘩,那是什么腌臜的事儿都做得出来的。我还是留些心眼子,省得到时候被二房倒打一耙,自己却还傻傻地蒙在鼓里。”

说到这里,邢夫人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忽然邢夫人又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笑了。

“真是睡得魔怔了,这是在做梦啊,我回到院子里,又能做些什么准备?还是再等等看罢。不管二房换命的结果如何,这荣国府里,已经糟糕透了。”

江菱靠在树梢上,闭着眼睛,脑子里又是一阵钝钝地痛。

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是么?

但愿她前天交代嬷嬷们的那些话,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江菱深深地呼吸几回,直到心里平复了一些,才用两指轻轻地叩了叩树枝,将邢夫人送出了这场梦境。紧接着,那一缕淡淡的香气又开始在荣国府乱窜,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管家媳妇儿,给带到了梦里。

是周瑞家的。

江菱已经两三年没有见到周瑞家的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老了十岁,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但见周瑞家的揉揉眼睛,喃喃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得给二太太备车,将法师请到府里来呢。醒来。醒来。”她拍拍自己的面颊。

江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周瑞家的送出了梦境之外。

紧接着,江菱自己也醒了过来。

空荡荡的宫室,缭绕的熏香,墙角的更漏仍在淅淅沥沥地滴水,渐渐漫过了未时的刻线。

江菱回想起梦中的情景,心里又甘又苦,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按照邢夫人的说法,王夫人确实想要让她跟贾元春换命,而且现在已经在吩咐周瑞家的,把人给接到府里来了。虽然江菱确实不大相信这些,但“将她的福运借到大姑娘身上,大姑娘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云云,实在是相当的阴损,而且确确实实,是从荣国府的一位嬷嬷口里说出来的。

而现在,王夫人显然已经采用了这种说法,正准备要实施了。

还有贾母那边,正在想着把江菱和荣国府联系在一起,给荣国府增添一笔筹码。

江菱用力揉了一下眉心,有些疲惫地想,现在自己身怀六甲,不方便亲自出宫处理这些事情。前天虽然叮嘱过亲信的嬷嬷们,但事出紧急,不知道嬷嬷们是否来得及去做。她仔细推想了一下,认为还是应该给这件事情,再加上一道双保险。

这道双保险,便是太后。

昨天她刚刚给太后制造了一场梦境,今天一早太后便出门了,现在应该在郊外的佛寺里还愿。按照太后的作息时间,现在正是午休小憩的时候。江菱计算了一下,这里到那座佛寺的距离,大约有二三千米,如果自己全力施展异能,应该可以将太后带到自己的梦境里来。

不管如何,先试一试罢。

江菱重新躺了回去,片刻后,一缕淡淡的暗香从她的指尖漫溢出来飘散着远去了。

一个全新的梦境。

这场梦里没有荣国府了,亦没有空蒙山谷里的佛寺,唯有一座仿照江南水乡的园林,春风拂面,流水潺潺,偶尔可听见黄鹂的鸣叫声。太后从园子的另一头朝这边走来,自语道:“这里是哪儿?”

江菱站在园子的小径旁边,身上穿着一套宫女的服饰,亦换了一个陌生的相貌。

太后一面朝这边走来,一面自语道:“噢……原来是在做梦。”

等太后沿着曲折的小径,走到江菱身边时,江菱才屈了屈膝,行礼道:“给太后请安。”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相貌,陌生的环境,太后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太后道了声免礼,又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江菱垂眉敛目,用一种陌生且柔软的声音答道:“回太后,奴婢是贵主子跟前伺候的。贵主子自打回府探亲,至今已经六七日有余。奴婢担心贵主子,故而站在此地等候。”一面说着,一面稍稍抬起头,忧郁地问道:“太后娘娘,不是说宫里的探亲假,至多只有一日么?”

——这可不合规矩呀。

太后猛然想起了这一桩事,连连点头道:“原来她已经离开六七日之久了。”

江菱仍旧站在原地,用那种忧郁且担忧的眼神望着太后。

太后略略思忖片刻,便道:“罢了,哀家顺带问上一问便是。刚好哀家在宫外进香,距离荣国府亦不远。待会儿便让人过去瞧一瞧,贵妃回到府里那么久,到底在做些什么。”

江菱盈盈地福下.身来:“多谢太后。”

言罢两指轻轻一弹,将两人送出了梦境之外。

太后醒来了。

这里是一间素净的厢房,案面上燃烧着檀香,外间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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