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深深,夜色里隐隐的琉璃瓦顶,恰似一座座金色岛屿。
御花园内,华清池池水氤氲,浮萍满地,碧绿明净。
呜咽的萧声里,那人龙袍飞扬,风姿隽爽,仿若羽化登仙。
一阵若有若无的细碎声里,似有枯枝被人踩断。
萧声渐止,帝王的衣袂翩翩,侧目看向来人:“明日的事我已做决断,你不必再说。”
黑唯单膝跪地,脸上是万般惶恐:“属下不愿见得主子以身犯险,只有一个蓝无颜随侍,属下担心……”
“如若朕不涉险,引蛇出洞,又怎会知道另一波敌人是谁?明日,你且带一千御林军躲在法华寺的必经之路上,只能远远地观望,没有朕的暗示,不得出现。”
他的声音霸道又果决,黑唯只能应诺,片刻消失在了花园里。
“二弟,听了许久的墙角,你也该赏个脸露个面吧。”云千珏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漫不经心,随意散漫,言语间是一派轻佻。
辘轳的车轮声渐渐清晰,在草地上轧出两条浅浅的痕迹。
来人一席白衣湛若神明,温润如玉:“大哥。”笑容晏晏,正是二王爷云墨染。
园林小榭,万籁俱静,偶有几声蝉鸣,透着几分诡异。
竹叶青的香气冉冉,两人各沏了一杯,静默地喝了几口。
“楚欢的寒疾好些了吗?”云千珏悠悠地开口,依旧笑得风韵,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眼尾处隐隐的是一丝凄怆。
“上回大哥出手疗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云墨染红唇轻启,神色间是一派自然:“既如此关心在意,当初又何必放手。”
对方问得露骨,云千珏的指尖轻颤,灼热的茶水微微溅出几许,在手背上留下点点红斑。
他笑得风华,假装着平静,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半敛眉目,终是溢出一缕苦笑:“二弟,当初是我害你落下的腿疾。”
人人都道帝王与二王爷水火不容,见一面便是冷嘲热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不过在演戏。云千珏就算杀尽天下人,也不愿意害一个云墨染。
云千珏想要得到的东西总会千方百计的掠夺,但如果对方是云墨染,他却只会选择放手,包括挚爱宁楚欢。
不知是谁的叹息,淹没了几朝的回忆。
指尖在银质扶手上轻轻敲打,云墨染直直看向帝王:“北凤的旧部在北方几处自立番王,楚离对你早有异心,这次围剿,为何派他前去?你不怕他私底下与北方勾结?”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多日,今日终是寻了个机会问出口。
云千珏蹙眉,神色间也是几许纠结:“宁楚离是个人才,他虽存了叛逆的心,我赌他不会uo卖家。”
说到底,他也只是在做一个赌约,压了注。赢了,多一个骁勇的将士;输了,不过再树一敌。
云墨染的脸上划过一抹诧异,稍纵即逝。他本该清楚的,云千珏的素有胆魄和豪气,这才应是帝王本色。他相信,如若楚离叛变,他也会早早就有所准备,护这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