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不是个愚人,她对苏钦玉并非不动心,但她还做不到接受他的这份情。
一来是三娘从前对情爱早已失去渴望,二来苏家太过复杂,他们所行之事更是凶险至极。她此番重活过来,最期盼的是能安安稳稳读过余生,带着王家人,还有秋姨娘。
她选择沉默,任由苏钦玉牵着她。
苏钦玉见她不说话,似乎也没有偏要她回答的意思,就跟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篝火前的众人。
这是个喧嚣的夜,书院里的众人闹到很晚,近二更天才陆陆续续散去。
苏钦玉是林院士的贵客,便留在那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同林院士歇在一间屋子里,而三娘则同吴先生宿在一块儿。
众人在收拾完残局之后,便都歇下了。
三娘睡在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惊动了身侧的吴先生。
“怎么还不睡?想什么呢?”
三娘忙道:“没什么,可能是今日玩得太尽兴,劲儿还没下去。”
吴先生却是一笑,竟起身将桌上的烛火点燃了:“我今儿可没见你去凑热闹,何来尽兴一说?索性我也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吧。”
三娘见吴先生确实不像有睡意,便点头答应:“陪您说会儿话也好......”
“你想不想知道我跟你师公当年你是怎么认识的?”
每个人都有一些人生经历,三娘其实并不好奇,但吴先生这么问了,她便附和:“先生说来听听。”
吴先生重新睡到三娘身侧,望着头顶上的帐幔回想了一下:“说起来,我跟他的认识是因为一锭银子。”
这倒让三娘起了些兴趣,吴先生同林院士都是满腹经纶的文人,怎么两人相识确实因为一锭银子呢?
“有意思,先生再往下讲。”
吴先生看了看三娘,笑着继续道:“当年我待字闺中,也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时常背着府里的人跑出去玩。我记得那会儿大街上还没那么多稀罕玩意儿,就是个吹糖人的都觉得非常稀奇。然后我就让那小贩给我吹个兔子,还要最大的那种。”
那种三娘见过,初见之时也觉得稀罕:“多大的?”
“就这么大......”吴先生回想了一下,双手举起比了比,大致有蹴鞠般大小:“那可算很大的了,结果我那日换了身衣裳,银子都没拿。”
三娘往下想了想:“该不会是师公给您买了账。”
吴先生点点头:“是,不过也不是。我当时被小贩拉着让结账,可我根本拿不出来,正好你师公路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问那小贩怎么回事。毕竟大街上一男子扯着一位小姑娘,大多数人会认为这人欺凌弱小。”
这倒是,街上看热闹的大多看到最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凭自己的猜想便做定论。
吴先生接着道:“小贩见许多人凑了上来,便慌忙解释原因,说我吃了糖人不给钱,真是将我好生羞辱了一番。结果你师公二话不说,一锭银子放到小贩手里,让那厮别再计较。若换了旁的女子,见到这般情形大概会认为这个人还不错,见义勇为。可在我看来,那却是羞辱我的意思。”
三娘不解,问道:“为何?难不成师公说错了什么?”
吴先生摇头:“话倒是没说错,可他付了银子之后便将我手里的糖人抢走了。”
“抢走了?”
“是啊,抢走了。我将他拦住,他却说是他付的银子,自然是他拿走。”
林院士这榆木脑袋,还真是自来都不开窍,也不知吴先生最后的怎么跟了他的。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被我抢走了。但我也因此知道,他并非贵家子弟,而是落魄贵族之家出生,并没有什么钱。”
这就让三娘奇了怪了:“那一锭银子......”
吴先生笑道:“那一锭银子实际是他一个月的开销钱,就这么给了那小贩,都不找补。”
“那...他怎么过活啊?”
“我拿着银子去寻他的时候,他竟连着两日未吃饭了,饿得没力气。知道那一锭银子是他全部的钱,我问他为何还要帮我,他说他当时只是出于好心,可银子给了小贩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找补。”
那便是好面子了,看来林院士这毛病还真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
吴先生说到这里,便顿了顿,接着道:“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他老实。林家索然落魄,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没饭吃的地步,我这才知道林家人根本不待见他。那一锭银子,与其说是他一月的钱,还不如说是林家人将他赶出来之后的给他的安顿钱。”
“那林家还真是可恶。”
“确实可恶,所以更显得你师公可怜。起初我是好心帮他,偷拿了银子供他读书,还曾亲自教他写字,算是报答他当初帮我一场的恩情。但后来我发现,他似乎在读书方面很有些天分,便将他送去书院了。他从那之后便很少跟我见面,日日待在书院里,也正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好像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吴先生说的这个,三娘觉得很能理解,就像当初苏钦玉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寻她,之后两人起了争执,苏钦玉不来找她了,她反而觉得想念。
“最后呢?”
吴先生叹息一声:“最后他自然是赶考奔前程去了,我从那以后便没见到他。我帮了他这么多,到这个时候本应该结束了,可后来的那些事情我是真没想到。”
三娘大概才出来了:“师公他知恩图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