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对三娘的回答颇为满意:“为人正直也聪慧,倒是难为你了。”
三娘则弓着小身板朝吴先生作揖,有模有样:“多谢先生今日相助。”
吴先生面上挂着笑:“前日我让你读的书,读到哪儿了?”
三娘答:“学生并没有顺着读,如今只读了《海外北经》中的夸父篇。”
“嗯……”吴先生点着头:“那书也不是要你学些什么,都是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不过是叫你认些不易见的字。”
三娘道:“先生行事必然是有道理的,三娘自会遵从。”
吴先生倒是越看三娘越满意,又从桌案上取了本书:“这个也拿回去看看,女子也不一定就要读《女训》、《女戒》,像你主母那般读了也是枉自。”
这话三娘可不敢接,拿过书看了看书面儿。
《竹书纪年》,三娘从前没读过这书,不过却听说过,里头讲的是夏商周至春秋战国的历史。
吴先生瞧她没说话便道:“快回去吧,别让你姨娘等急了。”
三娘别过吴先生,就回了流芳苑。
秋姨娘在门外杵着,见三娘回来就急急凑上来:“方才李嬷嬷来咱们院子,说是你闯了祸要罚咱们月钱。这……这是怎么回事?”
三娘从头到尾同秋姨娘说了一遍,略过小竹林那事。
“哼!这老妖婆,自个儿闺女管不好,病了倒还怪起别人了。”秋姨娘颇为不满的碎嘴了两句,拉了三娘回屋。
一个月的月钱对流芳苑来说算不得什么,秋姨娘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些积蓄。
“三娘还真灵验,前几日才同我说攒钱,这下就被罚了月钱。”秋姨娘玩笑道。
三娘无语,她可没料到有这么一出,只是往后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她才那样说的。
倒是傅静娴,如前世那般大病了一场,一直没见着人。傅静初每天屁颠屁颠儿的来学堂,照这么看,三娘倒还救了她一次。
这日,三娘从府学出来便遇上了沈嬷嬷。三娘认得她,那个可是傅老太太身边的大红人。
“三小姐,老夫人想见见您。”沈嬷嬷说道。
三娘自知傅老太太是瞧不上她的,莫说是承欢膝下了,多看她几眼都未必。
此番,多半是为了她那宝贝孙女傅静娴。
“是……”三娘恭恭敬敬的应着,随她一齐前往。
傅老爷也就是个小县令,说不得家大业大,从头到尾也走不了多久。
“三小姐进去罢。”到了嵩寿堂门前,沈嬷嬷推开屋门说道。瞧她那样子,该是不跟着进去了。
三娘点头,顺应而入。
老太太就傅老爷这一个宝贝儿子,她虽然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显老,兴许是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如今儿子有了出息,她的日子也过得舒坦。这会儿,她还仰在藤椅上,任两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除了傅老太太,屋里还有那穷凶恶极的傅夫人何氏。
何氏瞧三娘那眼神极不友善,恨不得能从她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祖母……”三娘不理会何氏,朝傅老太太轻声喊道。
傅老太太眼眯了条缝,瞟了三娘一眼:“嗯,坐吧......”
三娘应了声“是”,在一边的小凳上坐下。
“祖母问你些问题,若是答得好就给你点心吃。”傅老太太慢腾腾的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对三娘哄道。
三娘心中不免发笑,当她孩子呢,给糖就啥都说。
“好”三娘也就从善如流,做出一脸向往的模样。
傅老太太见此,颇为满意:“吴先生没来府学授课那日,你同静娴去了哪儿?”
这种时候可不能犹豫,一犹豫就得受苦:“去看老鼠。”三娘如是答道。
“看老鼠?”傅老太太一脸惊奇。
“二姐姐说她在后院里养了只小老鼠,所以...所以,要我跟她一块儿去看看。”三娘怯怯道。
“后院?”何氏连忙开了口,似有那么些慌张:“就只去了后院?没去别的地方?”
做贼的人心虚,三娘还是很理解的。
“就只是在院墙角那里看了看,没去别的地方。”
听三娘这么说,何氏稍稍安了心,不再插话。
傅老太太又询问:“那后来呢?你可得如实回答,光看个老鼠静娴哪能生这么大的病。”
“二姐姐生的什么病?”三娘问道。
“说是受了惊吓,又有点儿风寒症状。”老太太不一定耐烦同三娘闲话,可还是同她说了。
三娘听她这般说,立马咋呼道:“我知道了!”
何氏让她惊了一跳,恨恨道:“要说就快说,别大呼小叫的!”
“我们去找那小老鼠,却发现它死了,像是被猫咬死的浑身稀烂。二姐姐这么喜欢那小老鼠,估摸是被吓到了,回来的路上二姐姐还哭了呢。”三娘一本正经的胡说,眼都不眨一下。
瞧三娘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又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老太太不疑有他:“那种死了的小动物身上最不干净,想必静娴是碰着了,才落下病。”
何氏见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再看三娘那怯生生的模样,料她也不敢撒谎,也就默认了。
“好了,回去吧。”老太太得了结论,便要让她走。
三娘乖巧的应好。
老太太让丫鬟从桌上给她端了盘桂花糕:“祖母说了给你点心吃,就不会食言。”
三娘欣喜的接过,甜甜道:“谢谢祖母。”
何氏瞧她那模样,垮下脸:“还不快走!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