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梣眼神闪烁,低声道:“我不喜欢她们。”
“是她们做错了什么?惹得官家不高兴了?”
赵梣摇摇头:“我就是不喜欢她们。”
向太后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她没有亲自抚养过皇子皇女,从没想过这七岁的孩童如此难弄。
赵栩微笑道:“可是因为她们拦住了姜太妃?官家是想姜太妃了?”
赵梣抿唇不语。自从那次他多吃了几块娘亲偷偷塞给他的糕点肚子疼后,原先服侍他的女官就都不见了,他也已经好多天没有看见他生母。他急得很,也害怕得很。
向太后叹了口气:“待官家身子好了,自然就能见到姜太妃。”
赵梣咬了咬唇:“娘娘,是我太饿了,才让太妃去拿糕点给我吃的,是我的错。”
向太后点头道:“官家,太皇太后和我都没有责罚姜太妃,你且安心。明日无论如何都要上朝听政了,可好?”
“我上朝了,就能见到太妃吗?”赵梣满怀期盼。
向太后默默摇了摇头。
赵梣一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哽咽着喊了一声:“那我不要去!我也不要做这个皇帝!我要太妃!”就委屈地闷声哭道:“又不是我要做皇帝的!我不想做你们逼着我做!我只想要太妃!”
他大概憋了许久,一哭起来竟然再也忍不住,蜷缩在被子里嚎啕起来。
向太后一愣,看向赵栩,摇了摇头。
赵栩看着那被子缩成蚕蛹一般,想不起来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大概是白天拼命读书,晚上拼命练武,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为的也是娘亲和妹妹。无论几岁的孩童,心里总清清楚楚,谁才是真心疼爱自己的那个人。
他提防着阮玉郎对赵梣不利,借着整顿皇城司,把殿前司精锐都调入了福宁殿,听着赵梣这句话,忽然心中一动。
阮玉郎要的是什么?他们一直被他步步算计,应对得艰辛无比,为何总不能抢得先机?他想要的,让他得逞又如何?如果先把他要的结果送给他呢?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
赵栩长身而起,行礼告退。雨越来越大,汴京城笼在烟雨间,迷濛不清。
***
千里之外,黄土飞扬,凤州城内百姓依旧在过端午节,一早就有不少人推着太平车往城外的军营而去,车上满载着雄黄酒和各色粽子。
凤州仅治梁泉、两当、河池三县,却和凤翔府成犄角之势,一旦失守,南面利州路和东南方的京西南路将直面西夏铁蹄。王之纯率领八万大军,支援秦州不及,只能就地改驻扎在凤州,这几日三县百姓大多已迁入凤州城内安置,还有些转往京兆府而去。
陈太初烈日之下跟着统帅王之纯巡营后转回凤州西城门,见城门前壕沟的拓宽加深已完工,义勇们正往里头倒黑色石油。
“太初啊,你调来的这几十桶石油威力巨大,只可惜数量太少。只能大多用在此地了。”王之纯比陈青年长五六岁,指着壕沟里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石油对陈太初笑着说,又问他身旁的钱副将:“用这石油做的那种火箭可完工了?”
钱副将赶紧点头道:“今晚能赶出三千支来!这次还多亏小陈将军带来了飞山雄武军的五位砲手!咱们的双梢砲可算能派上用了!那些个蒺藜火球、□□烟球、震天雷、霹雳炮,顶个三天三夜没问题!”
王之纯摇头苦笑着告诉陈太初:“你是不知道,我这军中,仅有十一名砲手,会用双梢砲的不足一半,就这五六个,三发未必能中一发!能击中敌方全靠老天爷帮忙。”
陈太初拱手道:“先帝每年都巡视飞山雄武军,必会演练发砲。爹爹很熟悉这几位的本事。也亏得雄武军指挥使崔叔父高抬贵手,才能让他们和太初同来。太初不敢居功。”
王之纯叹了口气,进了城门:“我记得当年成宗帝时,雄武军还有考核砲手和区分一等二等三等的各种规定。后来蔡佑当政,因演习耗费钱财太过,便取消了,实在可惜。”这文官管武事,哪里能想到对阵时所需的方方面面!
陈太初笑道:“伯父营中有十一位砲手已属难得,小侄在大名府时,大名府不过只有四名砲手,三发也只能中一而已。”他也知道秦凤军有三位好砲手,都在秦州,如今和大哥一样,生死不明。
王之纯带着陈太初上了登城道,没几步路就站在了西城门之上。
“太初,不说我秦凤路六军,就算加上永兴军路保安军,我们大赵西军的将帅,没有一个相信你哥哥陈元初会投敌叛国的。”王之纯看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淡然道:“我们和你爹爹,都曾并肩作战过。他最多时身中八箭,刚回营,一听敌军又来,箭都不拔,转身上马再战。每次作战,他必定冲在第一个。陈家男儿,我们信得过!这西军每日送回京中的军报,必然无一句会提陈元初投敌五个字!京中来凤州和凤翔的两路刑部兵部大理寺等人,绝无一人会听到军中传言陈元初投敌!”他轻抚自己的五缕长须,傲然道:“西夏梁氏未免太小看我等了!”
陈太初来了两日,虽然讶异这位伯父丝毫不疑自己,却头一回听他说起缘由,还有爹爹的往事。他心中激荡,热血沸腾,拱手就要下拜:“小侄代爹爹和兄长谢过各位伯父叔父!”
王之纯扶起他,叹道:“只可惜苏相离开了朝堂,京中之人,却不如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