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阳光,渐渐敛去了颜色,西方的天际还剩下些许的残红,夜色即将来临。杭州北面城墙上下,兵息戈止,双方将士大多回营休整,仅留下部分的仆从部队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之上收拾着尸体。
宣和三年二月十九,官兵开始对杭州展开强攻,一个白天的时间里,他们总共轮番发起了四次进攻,这四次进攻可谓凌厉果决,甚至一度近乎成功。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城墙之上的抵抗也是异常坚决,纵然是血流成河、伤亡惨重。
士兵战力不行,那便用人命去填——这便是城内义军的战术。纵然官军可以以一敌三、以一敌五,可他们总会有战损,损失的士兵达到了一定的数目,他们也会承受不住,毕竟这是他们举国的精锐。可是义军不同,他们所依仗的——便是人多。
夜色已经深了。
官兵大营之内,童贯正在召集各路将领复盘今日的战况,研究明日的计划。中军帐内童贯的咆哮之声不时地传出。
今日之战,童贯几乎倾全军而出,不间断地对城墙展开猛烈攻击。然而结果却是损失五千精锐,却最终功亏一篑。
“攻城!攻城!今夜咱们继续攻城,我倒要看看这帮泥腿子究竟还有多少人命拿来葬送。”
“今日他们死伤确实要几倍于我们,可我们也有五千兄弟战死城头,咱们的消耗也有点大……”
“今日咱们攻城一天,营中将士实在疲惫,可城中的贼军依仗人多,已换成了未参加守城的生力军,今夜咱们其实已经不宜再攻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陈述着童贯急令攻城的利弊。
童贯此刻也是因为五千精锐战死而怒火中烧,失了理智,听这些将领们如此一劝,倒也冷静下来。他的目标是燕云十六州,此次剿灭方腊能用最小的代价才是最好的结果,今日损失五千精锐已让他感到肉疼,如果再强攻,即便拿下这座城池,可战损过多的话,也不合他意。
“那么众位可有什么计策?”
众人议论一会便有人道:“待我军将士歇息一夜,明日再行攻城,必能破之。”
“不错,城内贼军承受了我等一天的攻击,也不好受。根据末将测算,他们今日死伤不下三万。这样的战果传扬开来,明日新上的贼军必然胆寒,我军一鼓作气,定能将之击溃。”
童贯皱皱眉:“只是这样,我军的伤亡恐怕也不会太小……”
众人一时无语:嚷着连夜进攻的是你,怕战损过大的也是你,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难不成指望城内的贼军不战自溃?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未必要急着进攻!”便在此时,杨帆提议道。
“噢?”
“如今咱们已经阻断了杭州所有的交通,而根据线报,方腊在城内只储存了不足半月的粮食,只要咱们再围城十天,他们便不得不突围或是出城与我们决战。”
众人闻言又是交头接耳地议论一番。
“杨大人所提之议,我等却也曾想过,不过对于城中贼军只剩十天的粮草,却不曾料到,可是即便他们只有十天的粮草,也足以撑至援军到来,那时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以我们目前的战力,我倒觉得不怕腹背受敌。”杨帆继续道,“各位将军觉得七万人马能够对付得了城中的贼军?”
“如果在城下决战的话,自然是没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咱们围而不攻,结果就不会是腹背受敌,而是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
“不错!我们用七万人马围困杭州,然后分兵五万狙击前来救援的贼军,如此一来便可将城中的方腊逼出来与我们决战。”
“这……这是需要咱们的五万人马能够将前来救援的贼军阻住才是……那可是将近二十万的贼军啊……”
“的确,他们纠集起来的数量非常多,可根据探报,这些贼军之中的可战之力非常有限。东南之地方腊系的精锐其实早已被方腊调回了杭州,方腊原本指望处州的洪载能够出兵十五万,前来救援。可这洪载虽投了方腊,却是拥兵自重,前段时间婺州通判姚舜明又差人送去了招安的书信,这洪载显然是有所心动,故而以处州官兵势大、需踞守城池为由,只派出两万杂牌的兵马应付方腊。如此一来,方腊那边真正有作战之力的救援部队,也只有厉天闰与司方行的不足六万人马。其他的所谓贼军,皆是由这六万人马临时胁括而来,根本没有什么战力。”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他们对于情报的重要性自然是知之甚深,不过他们的情报来源渠道却不系统,所得情报也大多是敌军表面的动向,至于那些经过深入调查求证过的信息却不是很多。
众将见杨帆对敌军情况如数家珍,心下禁不住暗暗点头。但也有部分将领将信将疑。
“杨大人此议虽有道理,不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咱们这样孤悬城外,终不是万全之策。末将还是认为,尽快拿下杭州才是正策,如此,我进可攻,退可守,可保万无一失。”
“刘将军此议亦是很有道理!不过攻城可要比在野外与贼军对决要难得多。”
“是啊,有利有弊,真是叫人好生难以定夺。”
童贯见众人难有定计,忍不住插嘴道:“能够事先攻下杭州城,的确是上策,可这军中精锐又不宜折损过多……子航,可还有两全之计?”
杨帆沉思一会,道:“属下也曾研究过今日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