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平的书房之内,被怒而摔到地上的纸笔已经收拾起来。朱文秀一边整理着书案,一边小声地朝父亲说道:“文锦他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些不知轻重的话,父亲切莫生气。”
“哼!不懂事的逆子!”朱承平虽是商人,但生意场同样是磨炼个人气质的平台,他早已养成一种家主自有的威严气势,岂是能受儿子语言拨弄而有所改变之人?
“父亲大人,这段时间外面的文人士子的确在商议着上书朝庭,惩办此次囤积粮食的商家。估计文锦在里面也不会好受,所以才做出今晚这般无礼的举动……您看,咱们是不是告诉他……”
“不!”朱承平摆手止住儿子的话,“锦儿他虽然年岁已算不小,可毕竟涉世未深,无半点城府,若是告诉了他,万一出现什么纰漏,非但咱们这些日子的努力会白废,于整个大局也是致命的伤害。若是出现这样的状况,那咱们代替徐家,执大宋织造业牛耳的日子,可就会变得遥遥无期了!”
“可总要安慰一下弟弟才好!”
“不必!你找上两人给我看住他便是,如此心性将来怎么做官?这次便权当是对他的一个磨炼吧,相信结果出来之后,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朱文秀点点头。
“对了,作坊改建得怎么样了?那些东西占的地方估计不会太小。”朱承平接着问道。
“父亲放心!今日我已看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朱文秀答道。
朱承平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哈哈!”
……
二月底的杭州,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满城的杨柳抽出了绿绿的新芽,风儿变得温暖宜人,湖水变得湛绿如蓝——人间天堂又到了最美的季节。
春景正好,奈何有些人却没办法尽情地去赏玩。这段时间以来,杨帆的世界有些烦乱。
自从神工集团主动与江南四大商会谈判以来,双方展开激烈的交锋,在价格上不断地拉剧——但就是达不成共识。
也是利用这段时间,四大商会各显神通,将市场之上的粮食契约尽数收归自家囊中。大抵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在谈判中他们也逐渐地强硬,甚至不时地以终止协商来威胁神工集团的代表。
不过,神工集团的谈判团队却是有些没皮没脸,他们仿佛是一群充满幻想的无知少年,咬着不足一百两一石的价格,与四大商会一遍遍地磨嘴皮子。而当对方怒而离席之后,过不多长时间,他们便又死乞白赖地跑上门去,邀请人家再谈。
如此反复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四大商会终于愤于神工集团的毫无诚意,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便对外放出消息:若想从他们手中买粮,少于一百五十两一石的价格免谈!随之,他们的谈判代表团也悄然解散,直接断了神工集团的谈判途径。
如此一来,人们就更看不清杨帆的打算了。不过若是猜测起来,却也只有“他这是在破罐子破摔”、“他这是在用谈判手段”这两层意思推断。至于未来杨帆会翻盘,那是决计没有人敢去想的。
杨帆在筹集粮食方面毫无作为,自然也引起了各方面的不满,其中官府与神工集团无疑是最着急的两个团体。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见杨帆在这方面毫无建树,官府的同僚、神工集团的股东等等各色人员,便开始纷纷向杨帆进谏。一时间,杨帆的宣抚使司门槛险些被人踏破。
对面这种情况,杨帆自然懒得一个个地去应付。煎熬了两天之后,他便干脆玩起失踪,到了城外的一处别苑躲清静去了。当然,有些人可以躲,有些人却是要保持联系的,但凡这样的人想见杨帆,自有府上的管事将其送到别苑。
唐恪便是这样的人中最典型的代表。
作为被杨帆拉进筹粮团队的高层人物之一,唐恪的耐心确实比一般人要久上一些,不过到了二月二十八这天,眼见着便要进入三月,却见杨帆非但没有抢下市面上的粮食,而且还被关闭了谈判的大门,更可气的是,面对这种情况,他居然做起了缩头乌龟,不知藏哪儿消遣去了。
这算什么?你小子将我拉到这位置上,说好是跟你立功,好回京做官,可你一遇到麻烦便要撂摊子,你这不是害人吗——唐恪纵然养气的功夫再好,也忍不住地要上门问个究竟。
杭州的园林甚多,而方腊之乱后,闲置无主的园子更是不少,杨帆早有立足江南的打算,自然差人在这边购置了不少的立足之所。他如今用来躲清闲的溪园便是其中的一处。
溪园,便位于杭州之西的西溪,距离杭州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这儿的园林,与汴梁、苏州等地的园林比起来稍显粗糙,这儿的园林建设更多地依托了当地的山水,而少了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如此一来,自然显得没有其他地方园林那么精致。
不过,溪园的面积较大,园里河流纵横,可划船、可钓鱼,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唐恪被领着找到杨帆的地方,便在溪园的一方池塘岸边,杨帆在那儿摆好了躺椅、支好了鱼竿,正悠哉游哉地垂钓着。
见唐恪到来,还未等唐恪开口,杨帆便热情地迎道:“唐大人公务繁忙,怎么想起来我这地方了?哈哈,也好!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日咱们便在这儿放松放松。来人,快给唐大人拿把椅子来,我们一块钓会鱼!”
唐恪不是李纲那种直性子之人,说话做事向来注重城府,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