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她又飞快地垂下眼脸,但是短暂的目光交汇,已经足以让金珉硕感受到那双漆黑眸子里挣扎沉沦的无声尖叫。
拜托了!救救我!
“这里是s的总部,是我金珉硕的独立工作室。”沉默了一瞬,他开口安抚着:“我以为,泰妍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心里的秘密告诉我,而不用担心被任何除我以外的人知道。”
长长的眼睫毛眨动着,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仍在纠结是否要选择对金珉硕打开心扉。
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金珉硕给骆驼身上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至于我——咱俩不是朋友吗?”
“对啊,”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什么不存在的人,泰妍无神的双眼里渐渐充斥起了光亮:“没关系的,是朋友啊!”
“我……”声音干涩,再无刚刚演唱录制时的灵性,金珉硕皱了皱眉,饶有兴致看着泰妍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i》这首歌的作曲家,是我一位非常死忠的粉丝。”
“嗯哼?”没有想到泰妍会把话题从这里打开,金珉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薄薄的唇瓣上满是被牙齿咬下的痕迹,幸好没有出血,那可就糟糕了。金珉硕看着泰妍流露出悲伤的双眼,翘起了嘴角。
“关于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会?”她震惊地看了过来,语无伦次地道:“我没有告诉……”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作曲家的情感,会在他的作品中表现出来,”金珉硕低声道:“《i》的无论歌词还是曲调,都毫不掩饰这首歌是专门为你定做的。再加上根本就是你回了一趟全州忽然交给我的曲谱,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身子向后靠住了椅背,他有些疲惫地抬头望天,天花板冰冷的顶灯让金珉硕抬手遮在了眼前,正如他冰冷的内心。
“他一定很爱你,”惨笑无人发觉,全然被掩盖在了捂着的手下:“那位作曲家。”
“他……”被金珉硕说得,已然是两眼湿润,热泪盈眶,全靠惊人的毅力才没有直接哭出来,泰妍仰头眨动着眼睛,想要让泪水倒灌回去:“啊,真是……”她小声地埋怨道。
“他死了,就在我面前。”
我活着,就在你面前。
手指间漏出的缝隙,足够让金珉硕用深切悲伤但谁都察觉不到的目光,贪婪而尽情地打量着泰妍瘦瘦的小脸。
没有过多地着墨粉黛,只是来简单录制的她大约化了淡妆,除了描好的眉毛,和素妍并不差太多——至于她那天生稀疏到没朋友的篱笆眉,除了实在亲近的成员家人,恐怕只有未来的男友有幸在每天清晨醒来而一睹真容了吧。
煞白的小脸,不同于本就白皙的皮肤,手机自拍亮度居然要调到九?但此刻却是真正心力交瘁,看不到一丝健康的血色。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以为我死了,但是我没有。
于是,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曾经心有灵犀的有缘人,只,再难认出。
不是泰戈尔,不是张小娴,这首众人拼凑起的歪诗完全得于《读者》的毒鸡汤和网友的自由发挥。
只不过,用于此处,用于此时,用于此纠结的二人,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过去的七个月,也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心理压力下度过的。不敢告诉任何人那一晚的遭遇,甚至自己也痛恨那个眼睁睁看着爆炸吞噬掉宋赫身体却无能为力甚至恐惧逃跑的自己。
第一次,也是实实在在的,在金珉硕眼前卸下了心防,不知道这份莫名而来的信任来自何处,但是金珉硕只有感激。
和泰妍的孽缘,有自己而始,自然也是由自己终结,再好不过。
“我只要一点好奇的。”具体的车祸事宜,泰妍自然是不会告诉金珉硕的,她还没有大大咧咧傻到那种程度。但是于亲身经历了所有的金珉硕而言,那些也并不重要。
“那位创作的应该只有《i》而已,为什么你会在这首《ur》的录制上卡壳,无法代入情绪?”金珉硕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当初录制《i》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
擦拭着眼泪,小小打了个泪嗝,泰妍的脸羞涩地红了起来:“我想,是出于对他的愧疚吧。”
“《i》是他苦心量身定做为我写的歌,我是一定要唱好的。但是在一首我为了纪念他而专门制作的专辑里,唱着你写的收录曲,总有一种……”
说到这里语噎声塞,泰妍不好意思地瞅了金珉硕一眼,挽着头发垂下了眼脸。
“有一种对于他的背叛感?”金珉硕歪了歪头,似乎能够察觉到泰妍痛苦的纠结。
“……内。”沉默了一下,她摆了摆手:“那天晚上试唱这首歌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就是站在录音室里才……”
金珉硕哭笑不得,摩挲着下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明明就是同一个作曲家创作的歌曲,甚至于他还贴心地保持了风格上的相近,偏偏泰妍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这是病!得治!
“走!”当机立断,也不再着急录制了,金珉硕站起身子,抓住了泰妍纤细的手腕。
“去那里?”她愣了神,下意识问道。
“跟我走就是了!”不容辩驳,只是把来时套着的外衣丢给泰妍让她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