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印楠并没有吃几口,他在婚礼半途中人便离席。这种做法并不礼貌,不过张燕不介意,她大概能猜到印楠去哪儿了。
下午六点左右晚宴才会开始,印楠只要六点之前能回去就可以。他驱车去了一处有些偏远的郊外,那里有座墓园。
解风华记得,他死后变成的那只小猫就被埋在这里。果然,印楠走到一处墓碑前,他蹲下身,从衣兜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将其展开平铺在墓碑前面,然后又拿出几颗喜糖。
那是他特意挑的几颗喜糖,有夹心的,有牛奶的,都是解风华比较爱吃的口味。
印楠把喜糖放在那张手帕上,他无言地看着墓碑望了许久,最后就像轻抚爱人脸庞那样一手轻轻抚上墓碑,说道:“燕子结婚了,我来带几块糖给你吃……”
印楠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在这里待一阵子便走了。印楠看不见的是有只魂魄体,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揪着他的衣摆紧追他的步伐,一边泪汪汪地擦着眼角。
解风华想和印楠说你忘了我吧,他应该放弃过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每到这时,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解风华咽了回去。即使知道他说什么印楠都是听不见的,可解风华还是来不了这个口。
他既希望印楠能抛下过去,又不希望他放弃得太快。解风华明白,他这是自相矛盾,也是自私的表现。
解风华不知道自己在印楠身边跟了有多少时间,又是恍然间,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这张病床上。如果这才是现实,那他经历过的那些都算什么?
“我想你……我想你……”解风华贴着印楠的手稀里糊涂地呢喃着。这另和医生一起回来的文乐不禁尴尬地避过头去干咳几声,谁料里面那两人谁都不给个反应,文乐和医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听诊器贴在肌肤上,冰凉的触感迫使解风华从混乱的状态中惊醒。看到医生和文乐,再瞅瞅旁边的印楠,解风华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大问题,花时间调养调养身体就好,患者刚清醒过来,所以情绪上不太稳定也是正常的,”
——
印楠和解风华之间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文乐不想打扰他们,他以去买水果的借口,同医生一起离开。
解风华揉揉干涩的眼眶,看来自己真的是睡得迷糊了。眼前的印楠和他所了解的那个印楠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文乐说他自己睡了半年多,之前好像还提到什么关于孩子的话题。看来……
“你要离婚吗?”
就算印楠说“是”,解风华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是否要离婚这件事早就该解决,结果因为他出车祸而不得不往后拖延,对于现在这个印楠来说,他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在没有什么深厚感情基础的奠定下,能守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的植物人坚持大半年,印楠对他也算仁至义尽。
印楠哭笑不得,他都快被解风华给气到笑了。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可解风华醒来后第一句正经和他说的话居然是问离不离婚?
“你就不能说些其他的?”
——其他?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需要说的?
印楠明白解风华听不懂他说的话,他拖起解风华的身子,将枕头立起来让他舒服地靠在上面。
解风华不知道印楠想要干什么,他只能任由对方摆布。随着耳边传来“嗒”地一声脆响,让解风华不禁探出手去摸索。
原来印楠在他的脖子上栓了一枚项圈……而且还是金属的?
解风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重重地一跳,他抬起头去看印楠,对方也正红着眼眶看着他。
“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印楠的内心满是激动,他一直在压制着强迫自己冷静,只是说话中带着的一丝哽咽,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解风华可没有印楠那么好的自制力,他的泪腺瞬间崩溃,却很努力地扁着嘴,希望能给自己挽回一些形象。
“你这人……!怎么能抢…我的台词!!这不应该是我要…问的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有……”解风华竖着两条眉毛发怒,可是他说话的语速太慢,毫无任何威力。
怒着怒着,解风华就软了下来。他靠在印楠的肩膀上,抖着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在薄被上。“还有……不许和别的女人……去生孩子……”
——
文乐拎着水果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印楠往楼梯间那边走。
——他去楼梯间干什么?打电话?
出于好奇,文乐垫着脚轻轻靠近楼梯口偷瞧,只听一声沉沉的叹息从里面传出,文乐没敢多看,光是那几眼,就让他迅速离开回到房间去。
“嗬!我只是出去买了点水果,怎么一回来就多了只兔子?”瞧着解风华两只红红的眼睛,文乐笑着调侃道。这明显就是大哭一场之后的模样,他们两个人到底谈什么了?至于情绪这么剧烈?“吵架了?……我刚才看到印楠在外面哭呢……”
“……哭?”解风华不禁睁大了眼睛,印楠会伤心,也会难过,只是解风华从来都没见他流过泪,哪怕是在他临死的时候,印楠都忍住了。
男人流血不流泪是印楠的信仰,所以不管有多少伤痛,他通通都忍在心里。而且对于他来说解风华一直都在,他没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