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略坐过去一些,伸手在她背顺了几下,劝道:“不是街边躺着几个受伤流血的人,虽说形容可怖些,也值得你这样?倒不怕惊着良媛呢。..”
蔻儿惊魂不定的抬头,“良媛赎罪,婢子从未见过此等酷烈惨境。婢子——”她又扭头干呕起来。
我把帕子递给她,低声道:“战争本酷烈,战事也本是惨事。一会儿出城之时,只怕这些更为……”我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了。
车内一阵静默。
我探头看向车后,“秋和、丰年她们可安置好了?”
如意回道:“良媛放心,婢子瞧见她们了后面的马车了。”
我默然点头。
此时马车猛然停顿,我们猝不及防,都朝后重重的撞在了车后厢。翠浓飞快的扶起我,刚开口问了一句:“良媛如何,可有伤到?”马车突然再次飞驰起来。
我喝道:“都抓紧了!”心知此时已经到了安顺门,萧十三等人已经叫开城门,正挥刀与附近的叛军厮杀,撕开一条血路,好叫马车能飞驰而出。而守城的兵士,要赶在车队出城而叛军将要冲入之前,合拢、锁闭巨大的门扇!
若是萧十三等人不敌,则叛军或者冲入城,或者将车队皇室人生擒,都是极坏的结果!晟曜即便及时回援,也是败局已定!
我已经用力到发白的手指紧张的抓着马车车驾,尽量稳住身形。转头朝翠浓和如意道:“弩箭都带了?”见二女均点头,我心略定。
马车车队此时俱已出城,前后拉开了数十丈的距离,各自陷入了叛军的围困之。
被风扯开的车帘外是一轮血色残阳,映照着卫士们舍命拼杀的剪影、倒下的残影、克敌的刀影!
围在我们马车外的原本尽是黑甲卫,大约有三十人的样子,此时也渐渐折损许多,剩下的十几骑卫士亦俱都带伤,喘息未定,却紧紧护卫在我的马车周围。
在我们身后,巨大厚重的城门终于缓缓合拢了。
萧十三跃马而来,一身战甲尽皆染红,喝令黑甲卫:“护好良媛!随我冲出围杀圈!”
卫士们抖擞精神,齐声应下!挥刀不停砍翻了如水般涌进前来的叛军士兵,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我心顿时一松,只要能冲出重围,便定能杀叠秀山等待援军。
然而,远处有敌将气急败坏的发令:“弓箭手,放箭!”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箭雨袭来!
黑甲卫们奋力挥挡,可是却难以全部挡下。车厢很快响起密集的箭镝入木的声音!与此同时亦有数支箭矢直射入马车!
蔻儿突然惊叫一声,伸手扶住了映红。大家堪堪稳住身形急忙看去——映红嘴角已经淌出殷红的血来!好看的眸子渐渐失了神采,暗淡下去,身子软软的倒在了蔻儿怀。一支乌黑生冷的箭矢正她后背,长长的箭杆端尤带一个纂体“谢”字徽记。
我大惊失色:“映红!坚持住,我们一离开叛军范围去找大夫!”
映红嘴角费力的聚出一丝惨淡的笑意,“谢良媛关心,婢子——”后面的话她已经难以说出,只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来。她在蔻儿怀,忽然眼焕发出异样的光亮来,伸出一支白嫩的手向虚空探去,似乎要去触碰她尚未完全展开的花样的人生。
可是那纤纤玉指终究无力垂下了,落在马车底厢发出“咚”的一声。这一声仿佛同时落在了车内诸人的心头,击打着我们本已脆弱紧张的神经。
蔻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摇头道:“没用了。”
我吃力的从映红的脸挪开目光,却被她身后箭矢的“谢”字深深刺痛了眼睛。
萧十三大概在外听见车厢内有哭声,担心有异便探头进来,焦急喝问道:“出什么事了?良媛可安好?”
待一眼瞧见我并未受伤,便大手一挥,不顾我们的阻拦将映红抱出车厢,轻放在了路边。扬起马鞭狠狠一鞭子抽在拉着马车的马匹身。四匹马儿嘶鸣不已,顿时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从颠簸摇晃的车窗看出去,映红在马车疾驰拉开的视野距离里、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点。
我到底没忍住,泪水涌出!只能握手成拳堵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来。
天已经黑透了。
无论经历了什么,萧十三横刀纵横捭阖在前,领着众人杀出重围,终于到了叠秀山山脚。
施施然从战马下来的武尚贤,眯眼看了看将士们和马车车驾,将正要安排大家山的萧十三推开半步,对纷纷从马车下来的诸人笑道:“我已成功将大家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赶紧随我山!”
立于皇后身后的淑妃此时问道:“这里真的安全?”
武尚贤不假思索:“自然安全!”
我心叹息,对皇后以目示意。皇后当即道:“此处只是刚刚脱离城门处的包围圈而已!待在安顺门外攻城的叛军将领把我们突围而出的消息禀报给帐,叛军必定有所行动。”
萧十三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还请武公子带一半兵士护着各位主子先行山,隐于密林之。属下在此带余下的兵士们步下些滚石、落木、陷马坑——”他哈哈一笑,“还有绊马索、铁蒺藜之类的屏障。”
皇后颔首道:“将军辛苦。我等安危便尽托将军之手了!”
萧十三拱手肃立:“是,娘娘放心。属下誓死护卫诸位安全。”
我轻声问道:“之前派出的兵士可与殿下取得联系了?”
萧十三道:“先头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