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子的干预,案子很快就在刑部开审了。九皇子被皇帝特派为监审。
升堂那天,刑部尚书宋延心里直打鼓。这本是个小小的工伤案件,没想到居然闹到刑部,还空降了个九皇子监审,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大人物暗中掺合,谁也不信。
这类案子最不好办,能捅破天的案子,双方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看不好风向,说不定就得是个株连。他好好的刑部尚书还没坐够,可不想跟着倒霉。还好有个九皇子在,天塌了让他顶着就是了。
他打定主意要躲是非,自然是事事请示九皇子。
九皇子看他窝囊的样子,心中冷笑,暗骂又是只老狐狸。面上气,本宫只是听审,主审还是要由尚书大人,你做主就好。”
宋延谄媚的点头称是,这才在主审位子上坐下,对前下边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原告、被告。”
命令一声声传下去。时间不大,就有个已经被打得脸肿腿瘸的妇人走上来,旁边还有个胡子拉茬的男人穿着囚衣一起进来。那男人虽然蓬头垢面,却是没有受过刑的,气色还算不错。
根据东煌律,民告官,先要打五十板子。那妇人能明知有此一劫却坚持告官,可见是真冤屈的。
那妇人上得堂来,先口称大人,便开始哭诉:“小妇人张氏,丈夫冯大牛,状告工头吴有德克扣工钱和抚恤银子。我丈夫从开春就跟着他们修河堤,说好每月一两银子,可自从第一个月开始,他们就只给几吊钱,说是余下的钱要等河堤修好后一并发。如今四五个月过去了,他们钱没补齐不说,河堤塌陷,还冲走好多人。我丈夫也被砸伤了,还好抓住一块浮木,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那妇人边说,边痛哭起来。
宋延一拍惊堂木,斥道:“张氏,大堂之上不得喧哗,你且继续讲来。”
张氏抽答几声,用破袖子擦擦眼泪,才继续说道:“我丈夫被救回来之后,右腿就断了,别说干活了,连下地都要人搀扶。每天看病吃药,把我那个破家都掏空了,如今实在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啦。丈夫没钱治病,只能在家里等死呦!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六七口子人等着吃饭,如今是都没有活路了呀!”
那张氏说着,又控制不住的大哭。
宋延从心里恼恨这张氏哭闹,要是从来,早就大板子打下去了。如今有九皇子在上面坐着,他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道:“张氏,你接着讲。”
张氏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才继续道:“民妇为了一家老小,只得去向那吴工头讨要工钱和抚恤银子,哪成想那吴工头不但不给,还把民妇打了一顿。民妇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来告状的,只想着能要回些银子,养活我的一家老小。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哇!”
宋延点头,又问那个男人道:“你可是吴有德?”
男人叩头道:“小人正是吴有德?”
“你可认罪?”
吴有德一脸委屈,对着堂上再叩头道:“大人明察,修河银子是每个月都给了大家伙儿的,并无半点克扣哇。至于抚恤银子更是无从谈起。那冯大牛自己摔伤了腿,却赖到我们头上。如果人人如此,那我哪里供得起呀!”
张氏闻言,急道:“大人啊,您千万不能信他的话,他这是血口喷人,我丈夫明明是在修河的时候砸伤的,修河银子更是被他们克扣了一半多。”
宋延道:“你二人各执一词,让本官如何判理?张氏,你可有人证?”
张氏道:“和我丈夫一组的人都被大水冲走了,但修河的还有很多人,有没有克扣我们的银子,大人找人一查便知。至于我丈夫的腿,那天救大牛上来的几个人都能作证。”
吴有德闻言,眼中贼光闪烁,也叩头道:“大人尽管叫人去问,那些人必然能还小人清白。”
听话听音,宋延心道:这些狡诈的工头肯定早已买通了其他河工,哪里那么好问出实情来?只是他却不点破,对下面道:“传证人。”
“传证人——”
不多时,两个村民打扮的人跪倒堂上,“叩见大人。”
宋延问道:“你们可愿意为张氏作证?”
那二人点头,说是他们救大牛上岸的。
吴有德道:“大人,小人有话说。”见宋延点头,他转向那两个证人道:“你们见到大牛的时候,他的腿是什么样的?”
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证人道:“我们见到大牛的时候,他在水里漂了许久,一条腿已经断了,人也只剩下一口气在。”
吴有德又道:“你们可亲眼看到大牛的腿被砸伤吗?”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道:“没有看到。”
吴有德冷笑一声,对着堂上控诉:“大人,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冯大牛被砸伤,又怎么能证明冯大牛是什么时候伤的呢?小人以为他们的证辞不可采纳。”
宋延眼见着那张氏一边逐渐处于劣势,心中却把不准九皇子的意思,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官要去查证其他河工的证词,三日后再升堂。退堂——”
等一干人等都被带下去后,宋延才转身对九皇子问道:“九殿下,不知道本官审理的可有什么偏颇?”
九皇子道:“大人审理的很公正。只是本宫这里还有两个人,或许对本案有帮助。待本宫将人送来,宋大人一审便知。”
宋延忙道:“九殿下请放心,本官必当秉公审理,绝不敢有任何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