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子这样说,商玄逸才稍稍有些放下心来,至少可以证明对方不是女鬼。
他轻声开口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不是吗?”阿宁幽幽开口道:“公子若是今日死在了这,那我是谁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商玄逸轻叹了一口气,默默无语地站起身,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想起刚才女子所说的话,反问道:“你刚才说,如果你是我,就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什么意思?”
阿宁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开口道:“御花园的景色如此优美,公子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显然是想死得体面好看一些。可是御花园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最多,若是像我这样,中途发现了公子,那公子岂不是死不成了。再者说,上吊恐怕不是什么体面好看的死法吧,听说上吊死后的人,舌头会掉得老长,让人看着就害怕,公子不知道吗?”
“那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死?”
阿宁走到对方的面前,从袖口拿出一个小黑瓶,开口道:“这瓶药,我叫它归途,喝了它,你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一丝痛苦可言。如果公子一心求死,我就送给你。”
商玄逸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手微微颤抖,拿过那个小黑瓶,打开盖子,只觉得一股香气传来,这真的是毒药吗?为什么会那么好闻?
想起自己来到伊国皇宫经历的种种,商玄逸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十七年了,自己甚至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每天过着比奴隶还要痛苦的生活,自己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公子,你还犹豫什么,喝下它,你就失去了烦恼、失去了所有的不愉快。”阿宁在一旁幽幽开口道:“当然,你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可能,你在最好的年华死去,以后注定什么也不会为后人留下,可是哪有怎样呢?反正你压根就不在乎。”
商玄逸抬了抬头,看着对方。他真的不在乎吗?他反复地问自己,自己真的还会有希望吗?
他望着手中的黑瓶,终究没敢喝下,他无力地靠在背后的榕树上,喘了喘气,用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冷汗涔涔,死亡确实比自己想象的更为恐怖。
“姑娘,你到底是谁?”商玄逸不笨,他知道这个女子并非是要来催促自己去死,反而是来帮助自己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路人。”阿宁走上前去,伸出手,开口道:“公子,既然你不准备赴死了,那就把我的药瓶还给我吧。”
“药瓶?”商玄逸愣了愣,反问道。
阿宁笑了笑,开口道:“对,这是我的药瓶,不是什么毒药,这里可是皇宫,我哪里敢带着毒药满皇宫跑啊。”
商玄逸将药瓶递给对方,问道:“姑娘为何要救我?”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阿宁接过药瓶,幽幽开口道:“若是你自己不想通,总有一天,你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
商玄逸低下头,默默无语,无意间看见了阿宁腰间的令牌,这令牌是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他认得。
他像是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地跪在了阿宁的面前,他一脸真诚地恳求道:“姑娘,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能再留在这皇宫里了,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阿宁也不反驳,只是反问道:“你想我怎么救你?”
商玄逸立即指向对方腰间的令牌,开口道:“只要姑娘把腰间的令牌给我,就能救了我。”
阿宁无奈地笑了笑,说:“我把令牌给你,莫说是你出不了宫,就算你出了宫,你又预备如何离开景川呢?北宁距这里千里之遥,你又准备怎么回去呢?就算你走运,回了北宁,又怎么保证不会再被送回伊国呢?”
商玄逸听到这番话,深深地震惊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她的一番话也让自己明白了,逃离这里,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阿宁解释道:“看你的衣着,不像是这宫中的主子或者太监,更不像是乐师或者什么别的人,你明明衣着还算是端正,相貌出众,但是手上却有些茧子,身材瘦弱,说明平时饭食并不是很好。所以你是一个平时表面光鲜亮丽,但是却受尽苦楚的人。而宫中只有一种人会这样,那就是北宁质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北宁质子之一,对吗?”
商玄逸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没有恶意,便默默点了点头。
“为何那么想逃走?”
说到这,商玄逸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但是他不落泪,只能在一旁默默无语。
不用对方说,阿宁都能想象这些年来,他在这的生活有多难过,不是身体上的折磨,主要是心灵的折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更何况是作为质子,在这宫中受尽凌辱,但是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归乡的日子遥遥无期,这的确比死了更让人难受。
说起来,阿宁与他也算是亲人,汝阳王正是北宁帝商易辰的大伯,算起来,这个商玄逸是自己的表弟,听说他在襁褓之中时,就被送来了这,至今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而这次他之所以那么想自杀,是不小心听闻了自己的爷爷,也就是汝阳王已经去世的消息,他失去了回去的希望,便一心求死。
“姑娘,你会告发我吗?”商玄逸抬起头,一脸绝望地望着对方。
阿宁摇了摇头,开口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