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松皱了皱眉头,半晌才说:“知道了!”
锦绣宫,凤栖殿。
烛灯高烧,红彤彤热烈的光亮撒满寝宫的每一个角落。
杜贵妃坐在精雕细镂的鎏金梳台镜前,一下一下梳理着胸前的秀发,忽然松开手,将秀发甩至身后,霎时发丝飘拂,如流云飞瀑一般飞起、落下,散落在她的两肩,为镜中美丽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艳冶之气。
“娘娘。”一名心腹宫女走到她身后,悄声说,“郑总管到了,要传召么?”
“嗯,你们全退到外间去,没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是……”
宫女退出殿外后,杜贵妃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将大红云霞织锦外衫慢慢脱下,只着了一件明黄色抹胸曳地撒花长裙,雪色的脖颈、和玉臂在轻轻摇荡的烛火中,更显得珠圆玉润,秀色迷离。
对着镜中的自己,杜贵妃忽然朱唇绽开,格格地笑了起来,似乎十分快乐而满意。
不一会儿,铜镜中又出现了一个恍惚的人影,慢慢走近,看清他玄色的衣袍似暗夜,苍白的面色如晨曦,一如他的温柔与残忍,曾经给她带来的希望和绝望。
“拜见娘娘。”在离杜贵妃丈许远的地方,郑松站定,屈了屈脖颈。
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既不很疏远,又提醒了对面之人他刻意保持的冷淡。
杜贵妃霍的转身,笑容更加热情明艳,仿佛有一股令人窒息,又无法转开视线的力量,她一步步走近,消除了和郑松之间的距离。
她的大胆和执意,令郑松微微蹙眉,但到底没有后退,直到她走到跟前来,才不得不稍稍移开视犀避开那太过刺眼的艳色和肤光。
杜贵妃又向旁侧踏出一步,坚持和郑松对视,朱唇艳彩,明眸流光,“大总管好难请啊,莫非我这锦绣宫是雷池,靠近一步也不情愿么?”
“娘娘言重了,不知娘娘夤夜唤才前来,有什么吩咐么?”郑松似乎没有多少兴致与她虚与委蛇。
“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才,我不喜欢。”杜贵妃撅了撅嘴唇,骄傲地扬起下颌,“在我眼里,你不是奴才!”
对杜贵妃的娇情之态,郑松也没有兴趣,神色仍是淡漠中不掩一丝的不耐,“是,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怎么了,我只是想见见你不成吗?”杜贵妃两条雪藕似的手臂,绕向郑松的脖颈。
“对不住,娘娘,奴才还有公事要办,娘娘若有吩咐,还请长话短说。”郑松肩膀一甩,让杜贵妃的怀抱落了空。
杜贵妃的手臂僵在半空,徒然抱着一团暖暖的空气,或许在见到他之前,她也并不怀有多少希望,可现实他的态度,还是深深的伤了她的心。
她慢慢放下手臂,伴随着眼底热情一点一点的消退,直到和郑松一样没有温度,又一步步退后,退到妆台边上,优雅的坐下,在镜中映下一个窈窕而孤高的背影。
“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人比郑总管更清楚了吧?”杜贵妃尖锐短促的冷笑两声。
“被贬居冷宫的时候,我很怕死,只想要活命,能活这就足够了;在冷宫中煎熬日子的时候,我只想要出去,哪怕做低贱的婢女婆子;做了这锦绣宫的主人,我又想要更高的地位,盼着皇后早点儿死,现在么——我只想要一个男人!”
这样放肆羞耻的话,从她湿润饱满的唇间吐出,原本该有一种夺人魂魄的风情,而杜贵妃却笑得愈加冷漠、空洞,眼底满满的尽是讥刺之意。
她这番话终于令郑松动摇,原本笔直的肩背微微一动,转过身来面对她,语气也有了软款无奈的味道,“近来圣上国事繁忙,六宫都没去,说起来还是来娘娘这里的次数最多呢。”
“我说的不是他,他虽是一国之君,却不是个男人!”
“娘娘,请慎言!”杜贵妃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郑松也为之色变。
杜贵妃却毫无惧意,“他根本就不是男人,我都tuō_guāng了站在他面前了,他却什么都不做,我就不信,是个男人能受得了这般诱惑?或许,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他中了毒,不能人道了,娶了三宫六院就是用来做摆设的.......”
郑松默然不语,良久,才漠漠的一声喟叹,“我也不是男人……”
从进寝殿起,他就用倨傲而疏离的态度面对她,此刻忽然流露出凄凉无力的况味,望着他烛光中,宛如剪影一样单薄的身影,杜贵妃的心又为之一软,走到郑松身后,张开臂膀轻轻抱着他,面颊贴了上去,轻轻在他背上摩挲,低声倾诉:“不,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男人,是你救我出冷宫,是你给我势位富贵,最要紧的,是你让我对活着充满渴念,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对我……”
原本听杜贵妃喁喁诉说,郑松要扯开她的手已垂了下来,脸上也现出悲悯之意,似乎愿意对她片刻纵容,然而听听见她随后说出的话,面色又陡然一变,霍的转身,挣脱了杜贵妃。
“那些事不要再提了!”他表情阴鸷,语气也透着威胁,平日的温和顷刻间荡然无存。
“郑郎,你——”杜贵妃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住了。
“不准这样叫我!”她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像是踩到他更大的痛处,面容由阴鸷变为阴狠。
他的目光如烈焰吞吐,杜贵妃瞪着他,眼神也由震惊,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