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到了楼上,叫起了所有人,再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都上了马车。
谢昀坐在最里面,秦述和阿狸一起坐右边,俞乔坐他左手边,谢时在谢昀的眸光中,憋屈地坐到最远最靠近车厢门的地方。
在外面赶车的,却是那个“掌柜”。
“他姓鲁,我雇了他当车夫,”俞乔开口给众人解释“车夫”的事情,但在众人视线没看到的地方,她悄悄抠了抠谢昀的手心,谢昀面上没反应,却反手将俞乔的手握住了。
俞乔疑惑地看着谢昀,谢昀同样回以不明所以的目光。
“俞叔这么好看,乔哥这么好看,阿狸也好看……就我,”秦述就没在意多出来的车夫,目光扫过,再次确定,就他洗了之后,还是一个黑小子,他也好想白啊。
“幸好,还有你……”
颓丧的秦述目光落到谢时身上时,终于有被治愈的感觉了。
他虽然又黑又瘦,但也比脸胖五官都被挤得看不见的谢时好。
谢时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差点没喷秦述一脸。
秦述觉得好看的这几人,放到京城也鲜少有人比得上,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谢昀这个“妖孽”,俞乔没被他称得黯然失色,他就觉得是奇迹了。
别说他,就是五国后宫里也找不到比谢昀更美的美人来,印象中张皇后也没多美,怎么就生出谢昀这个“天怒人怨”的家伙来了呢。
俞乔抽了抽自己的手,到底大力,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了,无视谢昀变得幽幽的目光,她看向谢时,“楚京你是回不去了,这是现实,赖着我们也没用。”
“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你说,”谢时严肃起来,俞乔说的,他如何不知,但当了半辈子的皇子,这身份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而且他也清楚自己,没了这层身份的庇护,他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明日日出前后,晋国必然会来攻打绵州府城,你可以将这个消息带给谢晖。没什么保证,也没什么证据,赌还是不赌……你自己决定。”
俞乔眸光沉静,吐字清晰,不疾不徐,但说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意味深长,甚至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谢时愣住,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死死盯着俞乔。其实他早该明白,这俞乔能让那么多人“看上”,绝非谢昀身边一个小喽啰那么简单。
“停车,”谢时对外喊道,赌……他能不赌吗?他看向谢昀,目光有些哀切。
“老八,你帮我和父皇说说好话,我就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害死那么多人吗?”谢昀歪着头,悠悠道,“我当然可以帮你和老头子仔细说说,你是怎么糊涂怎么作孽……”
“不,不用了,你什么都不用说,”
谢时觉得自己脑袋秀逗了,才会找谢昀帮忙,谢昀不告他黑状,他就该烧高香了。
“别让我在谢晖那儿,听到你多嘴多舌了什么……”
谢昀继续笑着,眸光婉转潋滟,那身朴素极了的蓝布棉袍,让他穿出了绫罗绸缎的华贵感,甚至这个简陋的马车都因他一颦一笑,蓬荜生辉起来了。
话落,马车正好停了下来。
“我不会说的,”
谢时额头冒出冷汗,留下这话,几乎是滚下车去。谢昀真要记恨上了他,就是楚皇也保不了他,何况谢昀如今还多了一个俞乔这样可怕的助力。
“真……真的要打战吗?”
秦述问着,心里也有些担心,赵国破还在眼前,楚国也要卷入战火了吗。
他和俞乔都是真正见识过战争残酷的人,尸山血海,恶臭冲天,伴随战争的还有饥饿,疫病,种种磨难,简直是一个噩梦。
“是,不过楚国和赵国不同,”
俞乔说着,神色中也没见有多轻松,对着谢昀,秦述,她也没保留的想法,也明白秦述没问出口的话。
“晋国要来绵州的原因,并不复杂。”
“因为我。”
两天时间过去,足够他们将篙草原上的来龙去脉都摸个清楚了,引起轩然大波的,除了那些“贵人”,就还有她。
她的特征,她的所为必然也天下皆知了,是褒是贬暂时不提,四国的仇恨是拉得满满的了。
晋国……她杀了三王世子周密,无异于将晋国的天捅出一个窟窿,晋皇无后,这周密是热门的太子人选之一,她杀了他,等于斩断了三王府的皇权之路。
她在绵州城露脸了,晋国军不可能还无动于衷。
她也只是让谢时将晋国这个“抓捕”行动,上升为“国战”而已。
当然,她也尽最大努力,保存了绵州城。若无她让流民传回绵州的种种传言,绵州城的人不会走得这样多。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散去她心中犹存的负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苛求自己,”谢昀看着俞乔,似乎看到了她的内心。
俞乔点头,她心有歉意,却无悔意,“只有这里乱个彻底,我们才能更安全,”
否则要面对四国的追兵,可不是一个鲁田就能保护得了她。
“顺风车也坐出城了,就我自己来驾车吧,”所谓“车夫”的话,只是说给谢时听的。
俞乔说着,往车门的边沿敲了敲。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鲁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的速度却已放慢。
“我以为我的态度十分明确,”俞乔说着,身体却已经贴到了谢昀身前,那鲁田的确是高手,但她和谢昀配合,也不是没有一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