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张医师出现在门口,眼神中有丝怯懦的神色。他开了门,支开了老伴,在孙昭武隔了张茶几相对而座。
面对着死死盯着他的眼神,沉吟半响,张医师才嗓音哽咽地说:“对不起,那是个谎言,亦兰菲的病无术可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孙昭武压抑着暴怒的绝望地情绪,嗓音嘶哑着急问。
“一个自私的谎言。当年,受亦兰菲的母亲的请托,我才编织了这个美丽的谎言。为的就是让你不离开我的表妹兰菲,让你有个盼头,能终生厮守着她。她妈妈怕如果兰菲失去了你,会没了精神寄托,连命也将要搭进去……”
孙昭武低下了头,双手抓住头发,喉咙中发出了低低地呜咽和啜泣。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的一生,如果你要惩罚,就冲我来吧。”张医生呆立着,愧疚和悔恨的叠加,使得他的身体和灰白的头,都在不住地抖索。
纱昭武缓缓站起身来,向张医师无力地摆了下手,说:
“不关你的事,谢谢你,给了兰菲站起来的希望。——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要对兰菲的母亲说起了。就让这个幻梦一下持续下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拉开了门,身子摇摇晃晃地踟蹰离开。
在家里等候着丈夫的好消息的亦兰菲,看到他归来,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孙昭武也与之相视而笑,说去了下张医师家,说近日有些忙,过些日子再做一次详细检查,再决定是否动手术。还说医生就是谨慎有加,不过这也难怪……
“别说了,”兰亦菲努了努嘴,然后紧紧地咬着下唇,凄然一笑。
“不要再自欺欺人地安慰我了,其实,在此之前,我研究了好多年了,在网上的咨询中,都说张医师所描述的美好愿景,充其量只是一个精神疗法而已。”
孙昭武小心地、怜惜地看到,她的眼神平和,表情清淡,看来,她早已对坏消息有了心理预期。
“而且,我也明白,这是妈妈在自私地关心她的女儿,制造的一个圈套,她为了让我活着才出此下策。但我深知你我的感情,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从不点破这个谎言,就是希望你不要跨下去,有一个精神上的向往。”
孙昭武看着床榻上被五六个布娃娃围拢在一起的妻子,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拂着她的头发说:
“不要灰心,有我在,无论怎么样,你依然是世上最被宠爱的、最幸福的女人。”
亦兰菲轻轻地摇了下头,低声说:
“这个谎言戳破后,我觉得心里不是轻松了,而是有一道花墙突然倒塌,露出了命运的悲惨、狰狞的真面目。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昭武,我将是你终生的托累,如果我哪一天突然离去,都不能给你留下一丝一毫的爱的见证,给你的只有痛苦和折磨。”
“不要这样说,你活着,快乐着,就是给我的最好的报答。这样我才能同样地幸福和快乐。”
“昭武,我想认真地和你谈个问题!”亦兰菲把孙照武的脸庞用手摆正,用热切的目光直视着他说,“我要和你生个孩子!”
“不行,你这身子骨,不行的。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遍了。”
兰亦菲的眼神如炉火中的灰烬一样,幽暗、凄冷了下来。
李昊阗听到这里,深深地哀叹了一声。胡飞的表情也凝重起来。门口意外地传来一阵啜泣声,大家一看,言小睛,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在门口倾听,现在已是满脸的梨花带雨。
李昊阗怕她的哭声会让里屋的亦兰菲听到,便走到门,要她离远一点儿,稳定下情绪再进来。
亦兰菲拔开他的手,向前近了一步,给孙昭武招了一下手,低声地、认真地说:“孙老师,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儿。”
李昊阗见孙昭武和兰小睛出了门口,远远地看到他们的对话变得情态急切,像是在为什么事激烈辩论的样子。
“哎,亦兰菲和昭武真不幸,康复的幻梦破灰灭后,她是想拥有个孩子做为生命的延续,将来,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能代替自己陪在照武的身边。”胡飞低声感叹着说。
“是的,之前,关于领养的事儿,我和孙老师想尽办法也没有达成。他只是普通教师,收入微薄,且家有常年病人,不符合领养资格。”
胡飞听了,停住了手中正要夹菜的筷子,看着门外言小睛和孙昭武正语锋交接的情景,若有所思地说,
“这可要想个办法,让亦兰菲达成所愿,找到下一个生命的希望。”
第一个人都在为希望而活着,比如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飞瞳长相厮守,远在广州的她,不知是否已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在匆匆吃完午饭后,李昊阗和言小睛一同去公司处理下杂务。
“刚才,你和孙老师谈得什么?那么激烈和投入。”李昊阗好奇地问她。
“哈哈,刚才,我逗孙教练说,凭他的武功人品以及英俊的长相,如果真想要孩子的话,可以在外面包个小三儿……”
“别胡说!”李昊阗皱眉挥手,掌心轻轻地在她脸庞上抚了下,“又犯二了,那有这样对老师说话的。不分个言高语低地。”
“其实,那样的话,比领养不知要好多少。无论如何,那是自己的亲骨肉。”言小睛从纯生理的角度对这件事的分析,另李昊阗很是反感,连声喝止,就差要去赌住她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