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几名盛装女子,环佩叮咚作响之间,吹送来一阵香风。
京中盛行熏香,贵妇多爱之。无论是出门的衣裙,还是卧房里的被褥寝具等等,都会选了不同的香味来熏。
但来人的熏香显然过于浓厚,在这暗香浮动的梅林中,显得格格不入,生生破坏了这番意境。
卢氏蹙眉看去,这是哪家的女子如此无礼。
春红看清了来人,记起太子妃叮嘱她的话,心头一紧。上前两步屈膝见礼,“婢子见过侧妃娘娘,六小姐。”
姚芷玥看着徐婉真,眼中射出怨毒的神色。
徐婉真站在这株百年古梅之下,裹着白色狐裘。银白色的领毛被风吹着,拂在她莹白润泽的面颊之上。她神情冷淡,通身的冷冽气质与此情此景分外相合契合,如同仙子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自上次在宫中落水,姚芷玥足足将养了一个月才恢复过来。这还是仗着身子年轻,恢复得快。但太医仍留下了调理方子,要想完全驱除寒毒,尚需要一些时日。
姚夫人已将今日计划告诉了她,她一定要来亲眼见证徐婉真的死状。在出门前,为了掩盖自己苍白的脸色,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揽镜自照,只觉艳光四射。
在出门时,她心头信心十足,认为绝对可以在容色上压过那个出声低微的商户女子。
但此刻,和超凡脱俗的徐婉真一比,盛装打扮的她显得是那么的俗不可耐。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被她比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她疯狂的想着,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竟然不及一名商女?
这不是她的错觉,卢氏在一旁站着,看得最为清楚。
姚芷玥如同一名骄傲的孔雀一般,竖着五光十色的翎毛,面上是不可一世的神情。确实艳丽无匹,但站在徐婉真对面却黯然失色。
徐婉真气质冷凝,眉眼疏朗,和这天地间的景色好似融为了一体。令人看她一眼,便想再看第二眼。
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这一刻,仿佛两人的身份进行了对调。姚芷玥通身的富贵装扮,如同那一朝暴富的商户女子一般,而徐婉真淡雅高贵,好似从出生起就被严格要求着古礼长大。
姚芷玥气得贝齿紧咬,昂着头问道:“你怎么不答话?”方才无礼插入的那句话,便是出自她的口。
明显感觉到她的敌意,徐婉真转身扶起卢氏,道:“大嫂,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对她置之不理。
姚芷玥明显是个疯狗,与疯狗计较,没得拉低了自己身份。
什么?她竟然不理自己。姚芷玥心头大恨,快走两步拦在两人身前,道:“我在跟你说话。”
徐婉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漠:“是吗?如此目无尊长,连该如何称呼都不会了吗?”对这种人,她不介意再一次搬出身份来压她。
见她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姚芷玥不由气结,冷哼一声杵在当地。她知道母亲的计划,但这时仍旧咽不下这口气。总想要压徐婉真一头,但每次两人对峙时,她又总是落入下风。
“玥儿,你回来。”见场面僵持,姚侧妃出言解围。她今日图谋甚大,原不想让姚芷玥和徐婉真两人碰见,奈何冤家路窄,竟在梅林中碰个正着。
姚芷玥的脾气她清楚的很,不让她碰个钉子,她不可能乖乖听自己的话。
再说,她的敌意如此明显,勉强遮掩了反倒引人怀疑。
有了她递过来的梯子,姚芷玥想想徐婉真今日就会毙命于此地,心头的不甘消退了许多。恨恨的瞪了徐婉真一眼,返身走到姚侧妃身边。
姚侧妃笑盈盈的走上前,道:“舍妹是仰慕少夫人风华,说话口气冲了些,还望两位万勿见怪。”
听她信口胡扯,徐婉真在心头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卢氏笑道:“我倒觉得令妹性情天真,小孩子嘛,难免年轻不懂事。”
她这句话明褒实贬。姚芷玥都已经是在议亲的人,哪里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听得姚芷玥心头气恼,却又无法反驳。
不过,只要在面上过得去,姚侧妃也不欲过多计较纠缠。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几人就此别过。
“这位姚六小姐,你可得小心一些。”卢氏蹙眉叮嘱着。在姚芷玥的身上,她看到了陈氏的影子。
“大嫂放心,我心头有数。”她既然好意提醒,徐婉真也领她这个情。
两人缓缓走着,到了静室跟前,听见里面传出女子的娇声笑语。
“婉真表妹,”涂曼珍看着两人进来,挺着肚子快步走了过来,先跟卢氏见了礼,再亲热的挽着徐婉真的胳膊嗔道:“小丫头说你们来了这里,害我们一阵好等。”
“我们先去了一趟梅林,”徐婉真笑道:“真是对不起了!”
石静芙见到卢氏也格外开心,见礼道:“许久没见着桂影姐姐,听说您有喜了,妹妹也为你高兴。”
卢氏的脸上漾出一个笑容,拉着她的手走到榻上坐下,道:“许久未见,芙儿成熟了不少。怎么样,太子对你好吗?”
石静芙会成为太子侧妃,这是京中人尽知的事情。但在曹皇后的懿旨下来之前,这层窗户纸无人去捅破。
也只有卢氏和石静芙一向亲近,才会这样问她。
闻言,石静芙微微垂头,脸颊的肌肤微微透出了粉色。想起与太子的见面,他对自己的关心,和三不五时送到府中的小礼物,虽然知道这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