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风是那么轻柔。哪怕在最严寒的冬季,北风吹在面颊之上,也不觉得刺痛。连积雪都是那么美丽,而草原上狂乱的暴雪会带走生命。
夫人小姐们的举止永远那么优雅得体,赏心悦目。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绸缎,是那么光滑柔软;闪耀着夺目光泽的首饰,是那样琳琅满目。
寒香作为契丹公主,自然也不乏来自高芒的精美首饰。但到了这里,她才知道那些被她视如珍宝的衣料饰品,只是洛阳城里贵夫人的普通装扮。
城中的男子们,有儒雅有礼的士子,有弹剑而歌的狂生,也有如武正翔一般勇猛的将军。
这一切,都令寒香心驰神摇。
幸而她是个能藏得住心思的,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间。表面上,她仍旧扮演着那个天真好奇、对很多事物都充满着兴趣的契丹公主。
“哗啦”一声水响,寒香从水中猛然扬起头来。
在烛火照映下呈现出米黄色的水珠从她面颊上流下,略带褐色的湿发向后甩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再重新没于水中。
她用手抹去眼睑上的水珠,睁开一对如秋天湖水一样清澈透明的眼眸。
浴桶的热气氤氲着,方才又憋了一会气,让她的面颊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来。
但她的眼中,却射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光华神采。
如同饿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觅到一头黄羊的狼,又如同在高空中锁定了猎物的鹰。
她要留在这里,不惜任何代价!
既然必须要嫁给武正翔才能留在这里,这个目标她一定会达成!
月桂捧着一张厚厚的大毛巾站在一侧,看着寒香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暗暗在心中点头。
这个时候的述律寒香,才是昭阳公主选中她的原因。
要想达到目的,光凭一张漂亮的脸蛋和痴情,达不到任何目的。前面几人的折戟,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公主,您可想好该如何做了?”
寒香踏出浴桶,月桂用熏过香露和暖炉的毛巾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身子。她微微低头,看着这张大毛巾上厚厚的绒毛。无论用过几次,这种舒适惬意的感觉都令她想要赞叹出声。
“月桂姑姑,你再好好跟我讲讲徐婉真此人。”
寒香思来想去,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在于徐婉真。这一点,她和姚芷玥的判断是一样的。不过,她不像姚芷玥一样疯狂而不计后果。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能留在高芒,第二才是嫁给武正翔。
契丹王室传承百年,纷争不断,每一次的王位更迭都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尊崇强者,已经成为了整个民族的习惯,王室更甚。
她身为王室的公主,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无非是嫁给某一个强大的部落头人,用于加强和王帐的联系。如果嫁了之后,部落被灭,她会接着嫁给灭其部落的强者。
草原上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作为公主,命运或许会更加坎坷。
所以,她不光是贪恋高芒的享受。更是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她唯一一次摆脱命运的机会。
她的目的,已经从最开始来见识高芒的繁华,转变为留在高芒。为了这个目的,嫁的人是否喜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但幸运的是,武正翔这个人,她十分满意。
哪怕徐婉真和武正翔是肖太后赐婚,以她契丹公主的身份,嫁给一名庶子做平妻,还算是抬举了武正翔。
为了两国缔结不久的和平,连肖太后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是她和徐婉真的战争,两个女人的战争。
如今,形势对她极为有利。
她已经顺利入住了武家,并让武正翔陪着她四处游玩。这样,以后传出她喜欢上武正翔,并要下嫁给他做平妻的消息,也顺理成章。
此外,她在暗,徐婉真在明。她的打算和目的,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以有心算无心,只要她不出错,成功的机会很大。
想到这里,她的美目焕发出光彩。
月桂低声为她讲述着徐婉真的事迹。这些事,大半是京中民众都耳熟能详的,比如徐婉真献出防疫方略、勇救肖太后;也有一些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比如她被挟持去了北地。
寒香换好了寝衣,将月桂的话在心头过了几遍,问道:“这么说,她是个很看重家人的人?”
月桂点点头,道:“是的。”
徐婉真被挟持,起因就是徐文宇被绑架,她才明知有陷阱还往里跳。
沉默了半晌,寒香的唇边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翌日清晨,徐婉真刚刚起身不久,门外便响起知语的声音:“少夫人,寒香公主来了。”
徐婉真轻轻扬眉,虽然说她已经习惯了寒香的不时造访,但这次来的时辰也太早了些。
门帘一响,武正翔练完剑走了进来,刚运动完的他进入到温暖的室内,浑身都蒸腾起了白色的雾气。
汗水湿了额角,沿着他的两颊往衣襟中滚落。滚过饱满的喉结、微耸的锁骨,直至隐没于因觉得热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内。小麦色的结实胸肌,在衣襟处若隐若现。
这幅男色美景,饶是徐婉真每日都能见着,仍是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口水。
武正翔也听见了知语的禀报,拧了拧眉正要细问,瞧见徐婉真呆愣的神情,不由失笑。伸出大掌在她的面前挥了挥,笑道:“回魂了!”
徐婉真猛然醒过神来,嗔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