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收拾妥当,温沐兰领着她出门。
“知语,今夜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知柔生了急病,连夜送去了庄子里养病。”
知语不知她犯下何事,但看温沐兰如此郑重其事,知晓事情定不简单。便不再多问,提着风灯将温沐兰送了出去。
还是正月,果然夜深露重。
心里的恐惧加上冬夜寒冷,知柔裹着厚厚的夹袄也被冻得簌簌发抖。
夜空中零落的挂着几颗星辰,月亮被厚厚的阴云遮住,夜色很黑。
几盏廊下的风灯发出昏黄的光芒,但照不透这浓重的夜色。北风呼啸着卷过,将树梢上的残雪扫了下来,树影乱舞。
知柔走在温沐兰后面,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后悔。
到了偏房,温沐兰轻轻叩了两声,郑嬷嬷道:“进来。”
推开了房门,温沐兰示意知柔,“进去吧。”
郑嬷嬷神情严厉的站在屋中,腰背笔直丝毫不见老态。
知柔一见她,便情不自禁的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嬷嬷,婢子真的是一时糊涂。”还不等她开口,知柔便一股脑儿地道了出来:“婢子家里有个哥哥,好赌成性,将宅子都给输了出去。”
她哽咽道:“家里老娘体弱,就靠我的月钱和爹爹做些木活度日。哪有那个钱,去替哥哥还赌债?婢子总不能见着爹娘流落街头。”
郑嬷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少夫人平日待下如何?”
知柔抹了一把眼泪,道:“少夫人宽厚。”
“那你为何不来找少夫人,偏要接范芊芊的银子?”郑嬷嬷喝道:“你对得起谁!”
知柔放声大哭起来,跪伏在地上,边哭边道:“那个时候,我怕因为这件事,不能升为二等。”
“呜呜呜……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背叛少夫人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采丝和桑梓都定了亲事,正值致远居里选丫鬟的时候。她因为做事细致,而入了采丝的眼,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从小丫鬟到二等,这是极其关键的一步。不只是月钱会涨一大截,成了二等,就有升为一等的可能。
少夫人身边总是不能缺了人手,而一等丫鬟到了年纪,总是要嫁人的。
这一步走好了,往后的日子就有了奔头。
有些小丫鬟入了府,可能最多就做到粗使,到年纪后草草配人。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段时日,多少小丫鬟倾尽所有的讨好采丝、桑梓两人。
她能被采丝选中,如果敢不珍惜这次机会?家里出了事,她就憋在心头,想熬过那段时日再说。
但她能熬,那些催债的打手不能熬。
一次,她趁着去大厨房的机会,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大哭了一场。她的内心煎熬无比,难道,要放弃眼前这个机会吗?
家中有个好赌的哥哥,就算少夫人出手帮了她,她想做二等丫鬟肯定是无望了。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范芊芊出现在她的身旁。
她知道府里有这个人的存在,也因为少夫人而对她充满了敌意。
但她只是为她拭去了眼泪,抛下一句“如果有困难就来找我”的话,就离开了。
这让知柔头一次对她生出了好感,当再一次接到催债的口信时,她就去了范芊芊的院子。
作为陈氏的远亲,范芊芊在府中虽然过得跟隐形人一样,但是手上也有几个积蓄。听了她的话,便大方的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透露致远居的消息。
听她说完,郑嬷嬷面沉如水。
那个范芊芊,还以为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安分过日子的。没想到,她憋着坏心眼窥视着致远居。
“知柔,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也是我看走了眼。”
对奴婢来说,能干是次要,放在首位的是忠心。
就拿桑梓来举例,她不是徐婉真身边最能干的丫头。论沉稳比不上青麦,论仔细周到远不及采丝。
但是,她对徐婉真有百分百的忠诚,不光是仗着和主子的情分来挥霍,而是实打实的替主子着想。
就说前两日,桑梓听到徐婉真出了事,连少奶奶都不做了跑回来伺候她,这不是换了谁都放得下脸面。
知柔这么做,不光是背叛,在她心中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知柔,郑嬷嬷道:“你好好反省,等过了这段时日再做计较。”
“我知道错了!”知柔不住的磕头,哭求道:“求嬷嬷发发善心,不要撵我出府。”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没说的是,她从范芊芊那里拿了银子虽然还清了赌债,保住了家里宅子。但是,她哥哥的赌瘾根本就戒不掉,全靠她的周济。
她这二等丫鬟的差事得来不易,若是被撵了出去,岂不是全家都要喝西北风?
郑嬷嬷一言不发,走了出去。在她心中,已经决定了留不得知柔。
温沐兰在门口听见响动,等郑嬷嬷出来便随手锁上房门,招了一名女卫过来看管。
她在外面将知柔的供词听得一清二楚,对这种自私的行为极其痛恨。
“嬷嬷,不能姑息知柔。”温沐兰道:“什么一时糊涂,分明就是又想救家人,又不想失去升二等的机会。她做这些事,完全没为少夫人想过。”
这院里的小丫鬟,哪个不是郑嬷嬷调教过的?温沐兰怕郑嬷嬷一时心软。
“我还听范芊芊说,知柔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去找她。”温沐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