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妈妈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目光从袁一脸上一扫而过,再淡淡地望向钟满,表情竟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和你爸闲着没事干包了许多饺子,我们也吃不完,就给你送了一些过来。”
“哦。”钟满随口问道,“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钟妈妈突然笑了,视线再次调转到袁一身上,“事先给你打电话,你大概会把他藏起来,刚才那一幕我岂不是看不到了?”
说罢,钟妈妈看见眼前的小胖子微微地抖了抖身子,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而她的宝贝儿子却一把握住小胖子的手,似安抚般捏了两下,简直把一个贴心男友演得活灵活现的。
呵,这算是秀恩爱么?
不等钟满回话,钟妈妈丢下一句“杵在外面干嘛,都进来吧。”转身朝客厅走去。
两人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速度慢得可以拿来做慢动作分解教程。
袁一拉了拉钟满的衣袖,见对方低头望过来,张嘴做无声的口型:你妈妈好可怕……
钟满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有我在,别怕。”
袁一仍不放心,钟妈妈优雅华贵,气质清冷,即便不说话,身上也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简而言之,她绝对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袁一不禁担心起来,一会儿她要我们分手该怎么办啊?
钟妈妈走到沙发前坐下,她挺直着腰板,面容沉肃,那张紧抿的薄唇似乎正昭告着主人的不悦,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袁一见状,更加胆怯,总觉得她而再次开口说话时,很有可能会逼他们分手。
好想逃走……
袁一在心里哀嚎,恨不得拉着钟满转身就跑。
这时,钟妈妈冷不丁地发话了。
她先对钟满吩咐道:“你的卧室乱七八糟的,上楼收拾去。”
接着扬起下巴,对袁一说道:“你过来坐着,我有话对你说。”
完了完了,这分明就是棒打鸳鸯的节奏啊!
袁一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钟满挺身而出,将他护在身侧,冲着钟妈妈笑道:“妈,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屋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你何必故意支开我,他胆小,你别吓着他。”
钟妈妈斜眼睨过来,“叫你做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记得把床单换了。”
床单?!
两人猛地一惊。
昨晚快活的时候他们把床上弄得脏兮兮的到现在都没有收拾!
床单、被套上的那些斑斑点点应该被发现了吧……
天呐!
袁一顿感羞耻万分。
好丢脸!好想死啊!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钟满,小声催促道:“你快去啊。”
钟满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大步朝楼上奔去。
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袁一和钟妈妈二人,一个紧张不已,一个竟一派淡然。而袁一分明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他偷看袁妈妈一眼,不料被捉了个正着,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傻站着干什么?自己找位置坐下。”
“哦,好的。”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袁一搬来一个小凳子,隔着茶几坐在了钟妈妈的对面。
钟妈妈居高临下地瞅着他,说:“介绍一下自己吧。”
介绍自己?
袁一有点傻眼。
为什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自我介绍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应该不会错吧?
想到这里,袁一正襟危坐,将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底子全盘托出。
“阿姨,您好,我叫袁一,今年二十一岁,我是一个烘焙师,那个、钟满是我的老板,呵呵……”吧啦吧啦……
钟妈妈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细细地打量他,心情颇为复杂。
钟满是同性恋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从两年前出柜,直到现在钟家父母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特别是钟爸,一心想把钟满拉回正道上。钟妈妈反而总是说服自己,多去理解尊重钟满。
不过,知道和看到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钟妈妈心里明白,钟满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娶妻生子,有时候她也会认命地想,爱怎样怎样吧,只要儿子开心就好。可是当她看见钟满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吻的时候,那种视觉与感官上的最直白的冲击力,令她难以承受。
没撞见之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也许哪天儿子就变正常了。然而从她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她感觉自己好像亲手掐灭了她和钟爸唯一的一点希望之光。
她的儿子回不去了,此时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有两种,要么接受,要么失去钟满。而她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她丢不下,舍不得。
眼前的男生还在老实巴交地做着自我介绍,大有你不叫他停他就会一直说下去的趋势,如此傻乎乎的一个孩子,倒是让钟妈妈有些诧异。
钟满是个什么样的人,钟妈妈自然最清楚不过。由于他们夫妇对孩子采取放羊式教育,钟满打小便养就了一身又倔又混的硬骨头,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他为人十分霸道,从不会让自己吃亏。很明显,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胖子比起来,他绝对是强势的一方。
好吧,起码儿子没有找一个更强悍的,也没有找一个娘娘腔,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钟妈妈在心里一个劲地宽慰自己,这孩子看上去年纪挺小的,应该没那么多歪心眼,长得也还不错,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