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阿福看着自己的娘亲倒在草丛里,表情木然,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那是他现在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母亲把最后藏着的两个干巴巴的槺面馒头塞到了他手里,他知道这最后的几个馒头是怎么来的,那是他的母亲用身体和一个男人换来的。
他的父亲被拉到战场,估计早已经死了,村子里的人,要么饿死了,要么在饿死的过程中。
就连他,离饿死也快不远了。
偶然面对死亡,人会震惊,会痛心,会感慨,会难受,但是,每天都有人在你面前死去,每天都有人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你,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
他的母亲为了让他们活下来,用力气换,用身体换,但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
他的三四岁的弟弟因为很久不曾吃饱过,面黄肌瘦,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像是没有沾染任何杂质的宝石。
还剩下两个,还可能会随时随地会被人抢走,下一顿还完全没有着落,还不如就带着弟弟吃完了后和娘亲一道离开,不知道娘亲有没有走远,还能不能等等自己。
韩阿福看着手里的馒头,半蹲下身,将馒头递给自己的弟弟,“阿寿,快些吃。”
小小的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手里的馒头,漂亮的眼睛还警惕的朝着四处看,吃了一小会儿,又掰了一块塞到自己哥哥的嘴里,“哥哥,你也吃。”
韩阿福看着弟弟脏兮兮的脸,心酸的直掉眼泪,他叫做阿福,他弟弟叫做阿寿,听娘亲讲当年自己出生的时候,家门口路过一个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自己这个儿子是福气多多,大富大贵的命,娘亲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阿福,后来弟弟出生了,就起了个名字叫阿寿,希望自己和弟弟能够福气满满,平安长寿。可是娘亲不在了,自己和弟弟也要死了,对不起娘亲的寄托与希望。
韩阿福嘴里不知滋味的嚼着被弟弟塞过来的干硬的馒头,绝望在心里萦绕,他在想怎样的死法才让自己和弟弟好受一点。
马车辘辘,韩阿福站在道路中间绝望的想着怎么死,韩阿寿蹲下身小心的捡着自己刚刚吃馒头时漏下的馒头屑,两人都没听到马车的声音,直到马车在靠近两人不足一米的时候才陡然停下来。
兄弟俩这才反应过来,韩阿福不禁冒出一声冷汗。
车夫尽管本身训练有素,但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心跳加快,正要批评两个孩子,瞥见车帘处探出一只纤纤素手,不由闭了嘴。
“前方何事?”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清雅温润,韩阿福兄弟俩本身抖做一团,听到这个声音却又奇异的镇定下来。
车帘打开了,一个女子先行下来,身穿嫩黄色纱裙,眼睛下面用一层薄薄的纱绢半掩着,一双眼睛安定淡然,紧接着下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公子,穿着深蓝色长衫,套着月牙白的袍子,腰带上缀着一枚玉佩,玉佩下还有着长长的流苏,眼尾一挑,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韩阿福兄弟俩看呆了,这,这是仙子仙女吗?他们从未看过这样好看的人。
“这两个小娃娃,怎么了?”公子的声音慢慢腾腾的,带着点儿特别的慵懒的味道,“看着这么面黄肌瘦的,定然是饿的狠了,饼儿,去车上拿点吃食和银子过来。”
本来漠然看着兄弟俩即将遭遇马车践踏的散落在周围的人,突然围了上来,眼睛里闪着绿幽幽的光,大概是看到饼儿手中捧着的钱与吃食,又见到不过是三个人而已,顿时彼此使了个眼色,将几人包围起来。
韩阿福急了,连忙挡在自己心目中的仙子和仙女前面:“你们,你们不要过来,谁敢过来,我就和谁拼命!”
韩阿福个子其实挺高的了,但奈何饿的太久,风过就能将其吹到的模样实在是不具有什么震慑力。
年轻的公子玩味的瞧了瞧眼前的男孩子,想到自己上午才接到的书信,不由心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样好的机会,如何能够浪费。
饼儿看着周围围上来的架势,突然脚尖在车辕上一点,借了力,腾起来用脚直接踢了一圈,周围的人本身就是饿的麻木了,又怎么会有什么力量,当下被踏倒了一片。
众人惊疑不定,忽然一阵唿哨传来,一匹马飞奔过来,在马车前面停住,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眉目如画极为标致的男孩娴熟漂亮的从马上一跃而下,有些埋怨:“你们竟然不等我!”
缘儿不觉一笑,有些宠溺的道:“谁让你贪玩呢!”
说罢对着周围人道:“天灾人祸,百姓孤苦,诸位若是想求得一口饭吃,我得月山庄的大门随时为各位打开。”
紧跟着又说了得月山庄的地址和进去的条件,众人相互看看,将信将疑,但还是将车夫递过来的信物接了,只是这公子看起来确实气度不凡,想来也不至于骗他们这些孤苦之人。
他们本来也并不想要吃食财物,只是人被逼到绝境,总是会做出一些平日里不会想到的事情来。
韩阿福兄弟晕陶陶的被自己心目中的仙子和仙女带到了车上,喝着热水吃着点心,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路上的众人想着是反正待在哪儿都是饿着,现在朝廷管得严,南方又不太好去,听说京都又已经戒严,轻易不允许流民出入,试一试总是不错的。
于是,不久之后,市井中又有新的说法,那得月山庄的庄主岂是貌似无盐之人?分明就是仙子下凡,那眉目那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