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用极欢欣的语气这样说着,和丁香比较谁更灿烂一些,我总会有办法的。
随口一提的事情,谁也不记得,谁都会忘掉,如果不是突然看到钥匙还有上面的陆琼两个字,她是记不起来的,自己实现过的承诺也被许多繁杂的事情淹没了。
重新认识自己也重新审视过去,失去记忆是为了记得一切似的,潜意识里的东西都被唤起,全然空白,一道道涂抹上去,终于斑斓成生活原本的颜色,生存是大多数人都在做的事情,只有少部分人在生活。
她记起自己和负责人说了很久很久,终于拿到了钥匙,冬天封山啦,村里自给自足的日子开始了,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隔绝一切烦恼的空间,她说我们在这里住一个冬天,就一个冬天,只有大雪也没关系,死活得了信任,用那个富二代的话来说,这是情怀呐,于是负责人就想,好呐反正冬天也没有人来啊,把钥匙托付给她,白纸黑字写了,租借四个月。
谁敢想自己一个籍籍无名的百姓就去承包一个度假村住那么久,许琛暮一毛钱都没有花,就做到了,她记得自己在那人面前堵着,不管价钱多少都要谈下来的架势,心里想着,陆琼是喜欢安静的人呐,总是把她丢在闹市里面,虽然是会发掘她开朗的一面,但总归是需要安静创作的人呐,她喜欢这里啊。拿了钥匙,幼稚得像从前拍大头贴一样去订了银制的钥匙链,写了陆琼的名字,满怀欣喜地想着陆琼会开心的吧,悄悄告诉她,陆琼一定会说她又胡说八道,然后自己就掏出钥匙来,美少女变身一样递过去,陆琼就一定会微微吃惊,假装很不在意一样去做别的事情,然后——然后自己就假装很失望的样子,坐在那里,过一会儿,陆琼就一定会过来别扭地谢谢她,等张罗起来要走的时候一定积极得非比寻常。
她那时就是那样想的,湿润的记忆,不知为何她记得自己所有的幻想,她是大大咧咧的人呐,可是她想和她过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走很久很久,她要把全世界的美好都摆出来给陆琼看,你看,世界是这样美好的,你喜欢我们就去,我也超喜欢,像是展览,一幅幅陈列下来让陆琼端详着,我们要寻觅山水,踏遍乡野,经历悠悠岁月,辗转哀哀人生,我努力地牵着你往前走着,走到忘却背后荒芜一片。
像是镌刻了许久的画面,她在河床上孤苦无依冷得连拥抱自己都像是施舍,抬起眼来桥头有人探下身子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声音颤抖着带着紧张,像是第一次和人说话一般,她想回绝什么,抬了眼,看见那人好像在哭,又似乎不是在哭,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泠泠暗香抹开了粘稠的黑夜。
陆琼,那天是我母亲出殡的日子,我只剩一个人了,我像是神经病一样,没有人觉得我做的事情是正常的,她们觉得我是个怪胎。
许琛暮觉得心口沉甸甸的,是在什么时候,她站在陆琼面前轻声叙述着自己的哀愁:“我有好多朋友,她们都觉得我是个怪胎,我妈妈也是个怪胎,只有你觉得我是正常的。”
我也觉得你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