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慕云,彭一夫心里顿时一咯吱。白天铁路饭店检查的时候,只检查了一半,宪佐班的人就走了。彭一夫当时还觉得,宪佐班终于干了回人事。哪想到,大晚上的,竟然再次来检查。
铁路饭店有几十个住客,大多都睡了,突然被粗暴的叫醒,还赶出房间,心里自然有气。他们面对凶神恶煞的宪佐,当然不敢说什么。但是,面对彭一夫,他们的怨气就如山洪暴发似的,倾泻而出。
“彭老板,你们铁路饭店怎么能这样?半夜把我们赶出来,以后还有人来住吗?”
“铁路饭店如果窝藏抗日分子,就赶紧交出来,免得连累别人!”
……
彭一夫连连作揖,嘴里不停的赔着不是。虽然这些住客未必比他有钱,但他们都是他的衣食父母。生意人如果对衣食父母都不恭敬,注定不会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彭一夫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赔礼道歉,不解决问题是不行的。而问题的根源,不在于铁路饭店,而在于站在那里悠然自得抽着烟的朱慕云。
下午,有同行邀他一起去宪佐班,但彭一夫没有答应。他觉得,铁路饭店竟然没有问题,自然无需去孝敬。朱慕云很是贪婪,彭一夫很清楚。可是,他也没想到,下午还亲自打来电话,停止对铁路饭店搜查的朱慕云,晚上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朱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彭一夫无奈之后,走到朱慕云身边,轻声说。
朱慕云心领神会,他亲自来铁路饭店,不就是为了等彭一夫出面么。虽然亲自出马,吃相难看了点。但朱慕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在现在的古星,朱慕云是个十足的汉奸。如果他不贪财,反而维护法纪,帮老百姓出头,岂不是成了共产党的干部了?
“朱处长,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我可以保证,铁路饭店绝对没有抗日分子。如果真的遇到不法分子,铁路饭店一定会积极与宪佐班合作,将抗日分子绳之以法。”彭一夫信誓旦旦的说。
他像变戏法似的,手掌突然冒出一圈中储券,熟练的塞到朱慕云的口袋里。
“彭老板,你不要这样。今天来铁路饭店,是接到举报,你们这里确实有抗日分子在活动。”朱慕云在彭一夫拿出钱的时候,心里很是鄙夷。宪佐班一科和二科全部出动,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朱处长,今天准备仓促,让宪佐班的兄弟喝杯茶。至于朱处长的那份,彭某另外会准备。”彭一夫见朱慕云推辞,岂能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意思”轻了呢。
“彭老板,今天我还真不是要为难你。实在是消息可靠,不得不查。铁路饭店民不想落个包庇抗日分子的罪名吧?”朱慕云既然看不上这点钱,自然不会收。
当下,他不再理会彭一夫,带人亲自去了二零四房间。这间房,是朱慕云以“许平”的名字开的,当时他化了妆,为了给饭店的人留下深刻印象,他还特意“瘸”了一条腿。
彭一夫得知朱慕云进了二零四房,心里暗暗叫苦。上午,二零四就来了一帮神秘的人,他们报出了开房者的姓名和房号,在前台拿到了钥匙。后来他才知道,二零四的人来者不善,中午宪佐班之所以突然停止搜查,很可能跟那帮人有关。
“处座,所有房间都搜查了,没发现异常。”周志坚到二零四向朱慕云汇报。
“没有异常?”朱慕云反问了一句。
“应该有异常吗?”周志坚愣了一下。
“你脑子不会想么?”朱慕云气道,周志坚与他的配合还不是那么默契,如果换成赵平或者任纪元,根本不用自己提醒,自然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请处座示下。”周志坚不敢再问,跟着朱慕云,埋头苦干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想的多了,反而容易办错事。
“把所有人都带回去问话。”朱慕云沉吟着说,彭一夫的行为让他很生气。原本,他就是想拿铁路饭店杀一儆百,彭一夫这么不上道,这只鸡是杀定了。
二零四房间是军统的接头地点,朱慕云怀疑铁路饭店窝藏抗日分子,并且住客中也有抗日分子,是说得过去的。铁路饭店所有人全部被带到宪兵分队,而且还是步行,让这些被临时赶出房间的客人,顿时叫苦不迭。
彭一夫也终于知道,朱慕云的胃口有多大了。他当然相信,铁路饭店的人,不可能是抗日分子。但是,朱慕云要扣帽子,他也没办法。况且,二零四房确实有古怪。
彭一夫紧急回了趟家,终于在铁路饭店的人,准备出发之前回到了饭店。他再次与朱慕云私下沟通,这次,彭一夫终于“说服”了朱慕云。
“朱处长,我担保,铁路饭店的所有人都不是抗日分子。”彭一夫拿了两根金条,再加上一沓美元后,终于可以与朱慕云再次对话了。
“既然彭老板愿意担保,他们当然可以不用再去宪兵分队。”朱慕云淡淡的说。
铁路饭店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大,但在法租界,特别是在车站路,却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天晚上,很多人都睡不着了。铁路饭店的偏大,很可能是他们的明天。
朱慕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但是,他停车的时候,发现楼上的灯还亮着。朱慕云开门走进客厅,于心玉很快走出房门,倚靠在栏杆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于心玉问,她今天从朱慕云身上,获得了重要情报。这份情报,很可能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