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夫人听闻此话,只是淡淡的笑了,赵嬷嬷的顾虑,她不是没有过,只是,有时候百闻不如一见,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沉思了片刻之后方说道:“她的那点小心思,还当我看不出来么?且不管她今日这做派是装的也好,是真的也罢,只是她刚才表现出来的脆弱和落寞却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赵嬷嬷见展夫人如此说,也似乎回想起来,之前蒋钰娆的表情,这么一想又接着说道:“夫人说的是,想她小小年纪没了生母,在这如狼似虎的内院中挣扎也是不易,只是外头的那些话,夫人对此人不得不防啊……”
“你是怕她包藏祸心,还是怕她会扰乱咱们家展颜的心性?”展夫人知道赵嬷嬷说的是外头传言中的钰娆,和如今眼睛所见的极为不同,至少看她行为举止并不如外头传言的那般不堪。
赵嬷嬷是展夫人的心腹,自然一心顾念展颜,所以说道:“老奴怕她带坏了小姐。”
展夫人摆了摆手,让赵嬷嬷停了手下的按摩,接着说道:“你多虑了,带坏一说到不是不能防,何况还只是刚刚见面,那就能这么快,展颜在我手下教导多年,你还怕那个小丫头几日的打扰?只是,说起展颜,我让他们在一处,为的也是这个,展颜心性太过纯良,在这内宅之地,恐怕是难以抗衡,若那丫头真是聪慧的,她既然处境艰难,便该知道感恩,她若是真的聪明,该知道我的用意,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我的颜儿。”
“夫人自然是处处都为小姐做打算,小姐本性纯良,自然也能明白夫人的苦心。”
“本性纯良,我那女儿我最知道,单纯的很,也容易轻信她人,若是能给她找一个提点她的手帕交,倒是不错。”展夫人为了展颜可谓是费尽心机。
“是,夫人思虑周全。”赵嬷嬷又何尝不知道展夫人的打算,展颜自从生下来就受展夫人保护,未曾涉及到内宅的纷乱之中,可是,这个世界不是你不想就不想的,而是你能与不能的,这样的纷乱不会少,也不会因为你的单纯就对你网开一面。
展夫人不肯亲自让她知道,怕脏事污了她的眼,可是这些事注定了就不会少,展夫人又不得不让她学,而此刻,这告诉展颜的任务,自然而然就会落到旁人身上。
这个旁人可能是钰娆,也可能是别人,但终究展颜是要学会的。
展夫人为了自己的女儿是满腹打算,另一头钰娆又何尝不知展夫人的打算,原本她和展颜只是萍水相逢,并没有太多交集,可是那展颜性格开朗,为人又单纯善良,和那些善于诡辩勾心斗角的闺秀都不同,钰娆倒是和展颜越是交往,就越觉得展颜纯善可爱,倒是真的有心交往了。
展颜是个爱笑爱闹的孩子,根本就不像是要说亲的闺阁小姐,钰娆此时虽然是十三岁的模样,但实际却是经历过风霜的人了,看着展颜如此,也知道展夫人为何如此放心,让他们两个私下里交往了。
看着展颜在那里摆弄桌上的首饰盒,正在给自己挑一个合适的花钿,便开口说道:“姐姐,我见你脂粉有些脱了,要不要补些。”
原本展颜就是在外头玩的疯闹一番回来的,刚刚还有些汗津津的,这会儿自然是妆容有些掉了,听了钰娆的提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让人拿了妆奁匣子补妆。
转头看了眼钰娆,好奇的问道:“钰娆妹妹,你怎么一点妆的痕迹都没有,难道你的妆不会花么?”
春侨跟着伺候了一会儿,对展颜的脾气秉性已经摸透了,知道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个性,但是听了她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也忍不住掩着唇笑了,接着回道:“展小姐,我们小姐没化妆,哪会花的?”
展颜听了这话,不甚相信,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会?这么白,还会什么都不擦?”边说着,边跳过去去摸了摸钰娆的脸蛋,这一摸,果然如此。
便拍手说道:“果然啊,妹妹你这柔嫩的肌肤,可有什么好法子么?你看我,又黑又黄。”
钰娆若是不知道展颜的性子,恐怕会被她摸来摸去的吓到,但是有了刚才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和春侨相视而笑。
而展颜看他们只笑不说话,却急切的说道:“妹妹,有好的,你可不能藏私啊!”
边说边晃着钰娆的手臂,像足了撒娇要糖吃的娃娃,钰娆被晃的没办法无奈的说:“好好好,把我会的法子都告诉你,丝毫不藏私好了吧。”
展夫人过去查看的时候,只闻屋子欢声笑语一片,自然知道二人相谈甚欢,想到女儿终日寂寥,如今得了这样一个至交好友,心中也颇感欣慰。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春天的夜空,也装饰了大地。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的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田野、村庄、树木,在幽静的睡眠里,披着银色的薄纱。
寂静的只有点点香火的佛堂里,钰娆卸了钗鬟,只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裳,独自跪在蒲团上,低着头诵着往生咒。
不由的想起了李娇,想起蓉儿,还有让她刻骨铭记的高志远,纵然自己深知,前世种种已成往事,却不能抑制住心中满是未完的夙愿……
踏着皎洁的月光,寻着夜景而来的周瑾然,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从未想过夜已深至此,还会有人,而且还是一年幼少女。
若不是知道她是谁,紧紧看到她哀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