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锦州,到处还是繁华的景象,这里地处平原,多少年来聚集在这里的农户便是将所有的心血都注入在厚重的土地上,一年四季,花开花落,播种收获,几代人的耕种,几辈人的苦心经营,再加上祖上积淀下来的底蕴,便有不少大族从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申氏一族便是其中的代表,祖上有人也曾在前朝入过朝堂,后来随着逃难的人潮便到了这里,虽然远离了上京,但这里的土地更能养人,到了如今,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盛况。
然而,世道艰辛,天意难违,华朝已然露出了疲态,苛捐杂税层出不穷,申家虽为一方豪绅,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扎根在土地之上,世事动荡,便没有多少人愿意安稳的守着几亩薄田,一切都变得躁动和不安,申家虽然极力控制着局面但依旧捉襟见肘,到了最后,田虎起事,首先屠戮的便是这些有钱的有地的人家,山里的穷苦人并不理会对错,为了生存便能爆发出最为野兽的一面,带着对世间一切的仇恨和不满,恨不得一刀便将所有了解,他们杀出山林,如洪水一般奔流着,侵蚀着,申家便也被这洪流卷入其中。
在最动荡的岁月里,虎王的旗帜便代表着不满和反抗,华朝军队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挡,便别吓退了,只留下更为绝望的百姓,田虎带着手下一路杀入申家的老宅,全府百十口人便都成刀下冤魂,直到从申家妇人手中夺下襁褓,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满身是血的田虎才放下了手中的钢刀,也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他将孩子留在了身边,这一留便是十几年的光阴,孩子虽是女孩,但却是好强的性子,自幼聪慧机敏,武艺韬略都不曾输给别人,甚至几次为田虎攻城掠地,颇得田虎欢心,渐渐的往日的那些事情,田虎便极力的掩埋起来,孩子也曾问过身世,却只得到孤儿的答案,本以为一切都可以这样持续下去,可惜,依旧是天意难为,过往的种种绝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有所改变,十几年的时间自然足以让许多事情落入尘埃,但是总有些人不愿意或是不能忘记。
原本李怀所接手的内卫就是针对着田虎和方腊,几年下来其中关键的几个将领自然被查的七七八八,李怀入手以后便调整了方向,着重的对其中几个将领进行了摸底,仇琼英便是其中一个,直到数月前,关于当年申家的资料终于被挖了出来,再与仇琼英的资料进行比对,其中的事情便能被李怀猜个大概,之后便是小心的求证,同时有意无意的将消息透到对方的耳边,当然这其中需要的便是洪记的关系,一点点的查实,一点点的透露,就如同在人的心中浇灌种子一般,等到一切都成熟了,也就是收获的时候。
夜色里,营帐里的女子面色深沉,脸上早已看不出流泪的痕迹,此刻的心中虽然依旧动荡,但事实已经明朗,一直以来的疑惑和猜忌,此刻便成了心中所有的怒火和悲愤,被自己的仇人养大,甚至成为仇人最为得意的弟子,再为他四处征战流血,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禁为自己感到可笑,十几年的时光,原来不过一个笑话而已。
“仇将军,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耳边是少年人的声音,对方走到她的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和关心。
仇琼英抬起头看着对方,又看了看被绑在一边的田家兄弟,“我要报仇。”
“当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只要你想清楚,我自然帮你完成心愿。”李怀点了点头,女子能有这样的要求,他并不吃惊,“这两人不能死。”她指着田家的兄弟。
“可以,他们不过是小角色,杀与不杀无碍大局。”李怀朝着杨志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将两人押了下去。
“这两万人你要如何处置?”仇琼英看着对方,说到底自己手下的这两万人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既然叛了田虎,这两万人就不能放回去,而如果强留下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其中本就有不少忠心与田虎的人,更别说那些将校了,她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说服所有人跟随自己。
李怀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你放心,我有办法,我李怀也不是嗜杀之人,等会所有的将校都到了,再见机行事就是了,一切皆随天意吧”
半个时辰后,营帐内已然坐满了人,这两万人毕竟是田虎手下的精锐,建制自然算是齐备的,所有的将校也有十几人之多,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所有人到现在并没有完全弄明白,田豹和田彪要说反叛自己的叔父,他们并不怎么相信,但是仇琼英也是田虎义女,多年来更是深受虎王信赖,更何况其中不少人与仇琼英相熟,一时之间几人心中也是各有计较。
“今日之事诸位也都看见了,田家兄弟与我有异,而我也不愿意欺骗诸位,田虎与我有毁家灭门的大仇,今日我便与他恩断义绝,来日也要取他性命,来祭奠我生父生母。”话音刚落,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将军可要弄明白了,这非同小可,切不可中了奸计!”
“诸位,此时千真万确,不会有错。”她语气冰冷,并不与人争辩,“诸位听我一言,如今虎王已经投了夏朝,此次兴兵也是为了助夏狗破娄山关,事关我华朝数万百姓,我不愿再助纣为虐,替田虎,替夏狗残杀我华朝百姓,今日,想走的尽可以走,留下的我自当视为手足,但谁要是坏我大事,我必取他人头!”说话间杀气四溢,而原本驻守在外的执法队也冲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