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
他错了,成么?
子婴低头扒饭,不再抬头看胡亥苌笛。
心累呀,从小没娘,爹在远方,没人疼的孩子……
苌笛敛下眼睫,唇角扬起闲适淡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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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又接收了一批新贡品,趋炎附势的徐公公忙不迭的挑了最好的把玩玉器绫罗绸缎,都往芙蓉宫里送。
崔柔笑着让太监们把东西往芙蓉宫的仓库里运。
苌笛坐在殿中的摇椅上,目光散淡的看着殿外的光亮。
子婴趴在摇椅边上注视苌笛尖尖的下巴。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不好看。”苌笛失笑。
子婴摇头,又郑重的点点头:“苌笛很好看,不然十八叔就不会费劲了心思,想要给你名分把你绑在身边了。”
别看子婴年纪小,他懂得可真不少。
阎乐去泗水接子婴回咸阳时,苌笛就知道他的任务不仅是子婴,还有自己。
胡亥以子婴为诱,使苌笛不得不随行回到咸阳。再用多年情分相要挟,刚柔并济,让苌笛欲罢不能……
想到前夜红烛暖枕,苌笛的脸色微变,颊边露出可疑的两团红。
“可手段再好,抵不过人心。”子婴撑着脑袋,似乎是头头是道。
亮光中,一片阴影走进来。
苌笛眼眸微眯。
“夫人,内廷又送了许多些好东西过来。”
苌笛此刻心情低落,哪有闲情管那些杂事,只道:“崔姑姑你看着办吧。”
见她状态不佳,崔柔也不敢多问。
苌笛的手指在扶手上敲着节奏,两长三短。
“对了,李丞相一事,怎么样了?她问道。
崔柔走到桌边,替苌笛倒了被清润的热茶,交至她手。
“夫人问这事做什么?”
不怪崔柔留个了心眼,胡亥和赵高好不容易才把李氏一族扳倒。苌笛心地善良,崔柔担心苌笛会心生善意,怜悯了恶人。
殿中除了一个子婴,没有旁人。
苌笛笑着道:“李丞相的嫡长子李念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想知道他的近况。”
那天在大街上,李念年眼底的悲戚,让苌笛感同身受。尽管一面之缘,若有机缘,苌笛想帮帮他。
“李氏一族罪至谋逆,奴仆流放,亲宗尽数打入死牢,由陛下亲卫把手。进出若非陛下本人,还需陛下亲写的手谕侍卫才会让人进去。”崔柔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苌笛,道,“李氏的浑水,夫人最好不要去淌。”
她由衷的建议。
苌笛不再为难她,喝了口杯中茶,垂眼道:“好,李丞相的事我不再过问。”
胡亥与她明说了李念年是他的至交,想必崔柔是不知道这层外人不所知的关系吧。
那个如崖边兰草飘摇的白洁的男子,虽生命局限,可他一直在努力活得更自在。
胡亥既看重他,等李丞相的事情告一段落,李念年大抵就能真正脱离束缚为自己活一次了。
飘摇一世,为家族操心一生,真是浪费大好年华。
苌笛放下一身冗杂事务,推了华阳长公主相邀的帖子,和子婴在芙蓉宫院子里团雪球玩闹了一下午。
黄昏时分,美丽的霞光遍布天空,微红泛橘色的霞似女子娇美。
崔柔领着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进了内殿,苌笛在陪着子婴画画。
那人进殿后,就看见一身华贵气质的苌笛俯着身子,正把住子婴的手,用狼毫笔尖沾沾黑墨,煞有其事的在羊皮纸上圈圈画画。
黑色披风下是一身棕色的绵衫,中年人的稳重气息展露无疑。
苌笛略微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下首居然站了眼生的人,定睛一看,语音有些发颤。
“父亲?”
子婴后知后觉的也跟着抬头,茫然的看着吕公。
吕公脱下披风,露出一张受了风霜的脸庞。
“苌笛。”吕公对他微笑颔首。
进宫一路走来,周围侍立的宫女都对吕公或多或少投去异样的眼光。
当吕公看见了苌笛后,那种对皇宫的厌恶才减少几分。
“胡亥公子……不,是陛下,他派阎乐专程到泗水接我来的。”吕公粗略的说了事情的大致,让苌笛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原来是为吕殊成亲的事。”苌笛嘴角抑不住上扬,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她在赵高府中住着,是把刘季吕殊二人召进宫中与父亲你同住,还是……”
吕公当即表态:“皇宫人多嘴杂,怕人闲话,我去赵高家里住吧,反正不会住上太久。”
现在二月上旬,刘季吕殊的婚期还远在四月。
苌笛不拆穿他。
苌笛让人去赵高府上,接了刘季、吕殊、央鱼和赵高一同进宫,晚上要好好聚一聚。
殿中还是几个自己人,没有别人,吕公便大胆的询问苌笛,关于赢政驾崩的事。
“照理说先帝正值壮年,怎会驾崩在南巡游乐途中?此中蹊跷甚大呀。”
崔柔的眉心跳了跳,给吕公奉上一杯热茶。
吕公没有喝,继续问道:“扶苏公子呢,他为何还没有从上郡回来?”
崔柔提着茶壶的手抖了抖,差点把茶壶摔在地上。
竟然是只老狐狸,重翻旧账。
崔柔一向稳重大方,这般失态反常被苌笛尽收眼底,苌笛默默在心里记下。
子婴乖巧的伏在苌笛腿边,数着苌笛腰间宫绦穗子的流苏,耷拉的脑袋一听见吕公提到扶苏,就“噌”的坐起来,目光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