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越来越忙,忙到甚至接连两天没来看望苌笛了。
在榻上浅睡的苌笛不安的动了动眼睫,手紧紧抓着薄被不肯放松。
小圆边给桌上的香炉里换香,边怨道:“什么事能这么忙?这都十天了,他只来看过夫人七次,每次只坐了小半个时辰!这次倒好,两天都没来了!”
小静忙做手势让她噤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忙也实属常事。且说,他是皇帝,你个宫女哪有资格埋怨他?夫人都还没说话呢。”
小圆望了一眼睡得并不安稳的苌笛,叹道:“夫人哪是不在意,而是有心无力。”
皇帝皇帝,掌握了天下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随意动动手指头就是遍地人命。
“也不是陛下刻意冷落了夫人,你不也瞧见了,这几天宫里的人换了好几换,后宫的前朝的,都是抓出来细作......”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陛下他这是......要搞事情呀......”小圆咋舌。
“谁要搞事情?”
温和如春的声音蓦地闯进来,小圆心虚的转身往大门的方向看。
一身暗蓝锦织绣云纹的修身长袍,如兰芝玉树的面容,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脸廓天然分明,动作潇洒的走进来。
小静抬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赵高袖口的花草图案。
也不知赵高怎的,每件衣服的衣袖都绣了兰芝花草,恐怕当真是爱极了兰花芝草。
“拜见赵大......赵丞相!”话说到一半,小静差点咬了舌头连忙改口。
是了,现在赵高荣升至丞相郎中令职位,不再只是个地位的中车府令了,虽两个官职,都可用‘大人’称呼。
小圆嘻嘻哈哈的笑着打马哈,“没呀,我在说小静要搞事情呢。大人您是不知,小静姐刚刚给夫人换熏香的时候,差点把香全撒进去了。”
因放的是安神香,放多了会令闻香者昏睡很久,不过对身体倒是无碍。
闻言,赵高笑了笑,却道:“既在苌笛身边当值,就要仔细些,她舍不得罚你们,我有的是招儿。”
小圆忙做惊恐状缩了缩肩头,扯着嗓子嚷道:“大人你敢?!”
“有何不敢。”赵高摇头笑小圆的无知,儒秀的脸庞转看了下在榻上睡觉的苌笛,道,“最近苌笛如何?”
可算被小圆逮住了告状的机会了。照理说赵高现在是陛下身边的得力红人,天天跟在陛下身边一起处理朝务。且又是夫人的哥哥,要是得他去陛下面前提点一句,陛下保管立马进来芙蓉宫看望她家夫人!
小圆美滋滋的想。
“还不是陛下,已经很久没来看望夫人了......”小圆低声诉泣,“先前因为小产的事一直郁结于心,大夫说需要疏通心结这病才能好起来的,可陛下如今是越来越冷落夫人了......”
小静没拦着她,任她在赵高面前给胡亥穿小鞋。
赵高蹙眉,不过祸国好看的脸上仍风华不减,“陛下也着实有些过分了。”
小圆小静皆没看见赵高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若是看见了恐得惊讶一阵,因为那丝阴冷的寒芒,完全与他温和无善的脸庞搭不上边儿。
“罢了,我还有事,既然苌笛还在休息,我就先走了。”赵高笑道,身姿绰约的抬步离开。
待走到芙蓉宫门外了,他才想起自己没有吩咐小圆和小静,不要告诉苌笛自己来过,可转念一想,即使她知了也没什么。
赵高的脑海里想起小圆戚戚诉诉的话,脸色如沐春风的笑容瞬间僵硬,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此时竟再次升起,他眯了眯眼睛,本是准备回府,却朝着祁阳宫的方向而去。
见赵高来得奇妙走得古怪,小圆歪着头想了想缘由,想不出便不再想。
刚一转眼,就看见了苌笛已经缓缓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苌笛淡淡的眸子看着自己,小圆感觉自己有些心慌。
“夫......夫人......”小圆结结巴巴,感觉说话都困难了。
小静同时一惊,扭头过来看已经起身的苌笛。
她一脸镇定,若无其事的笑道:“夫人已经起啦。”
小圆还在愣怔中,被小静推了推胳膊,小圆立即‘啊呀’叫了一声,欢欢喜喜的凑到苌笛面前去,问道:“夫人,我在小厨房里给你炖了红枣鸡汤,和甘蓝燕窝粥,你想吃哪个?”
苌笛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被定住一样,也不说话,直直的目光有些骇人。
“咳咳......”小静尴尬的微咳。
苌笛眨了眨眼睛,掀开身上盖着的有些燥热的薄被,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出去走走。”
现在是午后,太阳不大却很暖和,苌笛愿意出去走走,这是好事!
“好!”小圆高兴得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就这下去吩咐人准备轿子。”
苌笛动了动唇角,道:“不必,我们走路去。”
小静劝道:“夫人,这样不好吧,您大病未愈,岂能徒步走到御花园去?”
苌笛却笑笑,道:“谁说我想去御花园,咱俩沿着芙蓉宫走走就好了。”
因芙蓉宫赐给了苌笛居住,胡亥下令将芙蓉宫沿途的宫道上都种满了珍奇树木、名花贵草。
“那好吧......”拧不过苌笛,小圆只有灰头土脸去替苌笛找找厚实的衣裳,和能御寒的狐裘。
伺候好苌笛的衣装,小圆正欲把纯白色的狐裘给她披上,苌笛摇头道:“那个太厚了,到时候去到外边,被太阳一晒......估计得热得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