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桓皆于自昙巷内爽约不是无缘由的。
早于三日前,桓皆自乌衣巷回来便为自昙巷之约而排了日程,故而仆从来问膳时,他特地将那日早膳提早了一个时辰,可他不知,便是这小小一个举动,却叫司马锡起了疑。
司马锡自然不是吃素的,当即便命成济去查,不时,成济便回来了,连同他如何潜入乌衣巷的前后经过也一并查明禀报。司马锡听罢,唇角露出一个阴诡的笑,一对如鹰般的瞳仁目视前方,成济已了然如何做了。
是日一早,天还未光,桓皆早已起身洗漱,事实上他一夜兴奋期盼着天亮,辗转难眠一夜未睡,但起身时仍是格外精神,正当他换毕一身朱绛蜀锦蛛网纹衣袍,束着冠时,门外却来了人叩门。
桓皆启门一瞧,成济正披着一身日夜交替时的清辉立在门外,满面堆笑。
桓皆狐疑,行了个礼,问:“成管事早,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桓冼马早,老仆给桓冼马道喜了,王爷请冼马过去书房一趟。”
“这么早?”
“王爷素来精进砥砺,闻鸡起舞。”
“可……”桓皆迟疑了片刻,倘若与成济说稍后有约而回绝了王爷,毕竟王爷是他立身依傍之本,于情于理皆说不通,便问,“方才成管事言,管事与桓某‘道喜’,‘喜’从何来?”
“这……老仆只知一二,大抵是乌衣巷那头有传言,谢扶瑄公子托人于市面上偷偷采办了桓冼马的书法用以研习。桓冼马果真更胜一筹啊!”
桓皆听闻自然心花怒放:“当真?”
“千真万确呀!”成济又行了个礼,“恭喜桓冼马了!此事王爷说来,还要道与皇上知呢。”
“那真是有劳王爷了!”桓皆一同笑了一阵,又稍稍收敛道,“可此等小事,王爷为何特意需召桓某过去聊谈?”
“桓冼马,你才情傲人不假,但当真不谙为官之道啊!王爷如此器重与你,许是又有其他事寻你一道商议也未可知呢。”
“非得今朝么?”桓皆稍稍蹙动了两道浓眉。
“桓冼马莫不是今朝有事?”
“那倒也无。”桓皆道,“敢问管事,大抵需时多久?”
“应是不会很久的,王爷辰时需进宫面圣。”
桓皆大松了一口气,舒展眉头,欣然跟随成济一道去了。
候了一阵,司马锡果然如约而来,身后随着几名端着木案的婢女,司马锡仍是那派盛气威严之相,映着朝日,又添几分抖擞。桓皆边是行礼边抬眼偷瞄这群婢女,司马锡赤丹鎏金袍袖一挥,婢女们依次陈列,将手中木案上的盘杯摆放在桌案上,一件一件的玲珑玉器中还盛着佳肴美酒。
司马锡抚须笑道:“本是皇上约本王入宫一同用早膳商议国事,可惜皇上今朝临时有事,那本王便来传桓冼马一同陪本王用早膳了。桓冼马,可好呀?”
桓皆心中“咯噔”一下吃紧,嘴上却道:“谢王爷赏识,桓某不胜荣幸。”
司马锡目光如电,连桓皆稍纵即逝的蹙眉焦色也叫他捕捉眼底,心中满意哼笑,与成济道:“给桓冼马赐座。”司马锡边入座,边与桓皆道,“你可当真赶上了。凉州进贡了一批蜜瓜,配着这热熏熏的朝阳吃来最是爽快,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自是托王爷的福。”
“坐罢。本王听闻,谢扶瑄也命人在城中收集桓冼马大作用以研习呢。本王自会将此事道与皇上,虽那日赏字大会不分伯仲,但到底,本王认为桓冼马仍是技高一筹。”
“多谢王爷栽培。但桓皆素来以‘楚孟’之名落款,恐怕市面上流传的皆是假货,叫那谢扶瑄白费了一番心思罢了。”桓皆道,“桓某自信论技艺胜得过谢扶瑄,孰优孰劣,只消时间来裁决,高下立判,眼下,已然见分晓了。”
“说得好!”司马锡哈哈大笑,命婢女与桓皆添酒,“本王便是欣赏桓冼马这般潇洒不羁的人才,本王敬桓冼马一杯。”
“岂敢岂敢,桓某谢过王爷,承蒙王爷关照。”
二人便这般不咸不淡地畅论起琐事,司马锡无非是对桓皆闲话家常,说了一阵子话又上了几道菜又说了一阵子话,洋洋洒洒屋外天色大放光亮,时近辰时,俨然要将这早膳吃到晌午的模样。桓皆心中焦躁的火苗随着日头爬升俱长,司马锡愈发热烈,他答得愈发心不在焉,可任凭他如何探口风,司马锡仍是一派兴致高昂之色,丝毫未有终止早膳的意味。
“王爷。”桓皆终究忍耐不住,道,“桓某这厢早膳用得差不多了,王爷前时教导桓某多读兵法,桓某铭记于心,通常于每日辰时早读,唯恐一日懈怠前功尽弃,请王爷恕罪桓某先行告辞了。”
“桓冼马,这样的习惯可不好啊。”司马锡饮尽了酒,声色不露,“怎能每日固定时辰读书呢,冼马今日可回去读了,明日倘若是皇上召见呢?也敢推脱么?”
“桓某不敢……”
“本王又正要与你商议如何应对慕容部一事呢,眼下下一场战役即将打响,千钧一发,本王信任你是本王心底,可有什么对策敬献?”
这话一出,桓皆明白他今日自昙巷便是去不成了,既来之则安之,心中虽有些遗憾,但到底司马锡被信任器重的感觉也颇是飘飘然,便一咬牙,索性不管初梦那事了。
桓皆七七八八说了一通他对于两军战局的看法,司马锡垂敛眼角听着,眼底隐约可见闪动着灼灼光芒,桓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