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在一群吃瓜群众面前,能和大领导攀谈两句,会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见到杨为理,林岚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看到老头身后的倪先生,林岚才恍然大悟,感情是那位。
杨为理须发皆白,捋着胡须笑道:“好啊,可造之材。”
“肯打鸡老爷爷”拍了两下林岚的肩膀,并未说其他的话,便朝楼上走去。一边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公子哥们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岚,这是要平步青云的节奏?
王子安愣得出神,听到这六个字,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文德书院,那时天天被林岚打压的日子。
可杨宰辅高居朝堂,即便是贾府,都未有深交,这林岚怎么认识的他?这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这样的阁老,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接触得到的,今日过来,也只是在最高的阁楼上,怎么会认识林岚呢?
“这是谁啊?”
“不知道,之前也没见过。居然连杨宰辅都夸赞有加,走走,咱们去敬上一杯!”
一时间,名不见经传的林岚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那个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林兄是吧?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不少要套近乎之人蜂拥而至,都快要将林岚挤到门槛处了。已经先干为敬的几个公子哥忽然发现林岚手中还没有酒,赶紧从一旁拿过酒杯,替他斟上,微笑地看着他。
林岚眼皮跳了跳,这些人都是疯了吧。众目睽睽之下,林岚若是不喝,估计是难交代了,只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若是林如海不在楼上,林岚估计拔腿就跑了,懒得理会这些趋炎附势之徒,然而现在……
“好!林兄果然好爽。这个朋友我黄易交定了!”
“让让,让让。”刘连云满脸喜色,“这位林兄可是刚刚从江南过来,乃是姑苏和揚州的诗魁,大才子呐。待会儿林兄一定要露一手,也叫我等开开眼界。”
这位老兄弟丝毫没有刚刚那种傲慢的神色,翻脸速度之快,让林岚有些哭笑不得。他被众人拥着,这手中的酒就没有停过,若是在揚州,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还会顾及这些纨绔子弟。然而自己老父还在楼上求生机,自己若是扫了兴,难免会有影响,只能喝喝喝。
人在屋檐下,只得这么着来。
里边一群京师的才子有些不快地看着被众人高高捧起的林岚,锐利的眼神仿佛想要隔空杀死林岚一般。
“哼,什么诗魁,恐怕浪得虚名而已。”
“就是。作几首破诗,以为就能叫诗魁了,看等些时候我等如何打他脸!”
这几个京师才子,也是久负盛名,自然是要在如此佳节小露一手,不然也就失去了他们存在的价值了。
林岚就这么被众人拥着,朝里边走去。
这一路敬酒者,称兄道弟者,简直所有人都搞得和他很熟的样子。然而,除了那王子安,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些阿猫阿狗。喝到简直要吐的时候,林岚终于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这群畜生,简直要喝死他。这酒虽然不烈,但也架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林岚绕过侧门,到了后巷之中,终于忍不住胃里翻滚的难受,一口吐了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仿佛一哆嗦。
“呕~~”
他的头有些晕,靠在墙边呼吸喘气。隔着墙,那些嘈杂的声音远近不一,传到他的耳中,都变得模糊起来。终于,他不得已变得了那种他所讨厌的模样。
林岚身子渐渐滑落,蹲在墙角。
什么是小人物,很多时候都是相对的。旁人来看,林岚有太傅的祖父,御史的老爹,贾府的关系,这一切,都是平凡人家想都不敢想的。然而如今,林如海仕途明暗不定,王言沉默,贾府有意疏远,这一切,都像是即将坍圮的墙,稍稍被风一吹,就会轰然塌下来。
他该怎样救这个看似福贵,实际风雨飘摇的家。林岚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说实在的,他真的希望自己醉一场,然后梦一场,醒来时,还是在那个小庄园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边洗碗的老者忽然直起腰来,将洗好的碗摞在边上。见到蹲在一边的林岚,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拍了拍他的肩。
“公子,公子?”
“嗯?”林岚抬起头,有些迷糊地朝老头望去。
一边的灯笼在风中晃动,他看着那位老者,稍微清醒了一番,问道:“有事吗?”
老者露着黄板牙,嘿嘿笑道:“是小老儿问您有事吗?要不我扶您进去?”
“不必,坐这里清静清静挺好。”林岚长舒了一口气,“有茶吗?”
老者右手在身上擦了擦,说道:“粗茶有,怕您喝不惯。要不我给您去前边要一壶?”
“不必了,给我倒碗立马能喝的就行。”刚刚吐完,他嗓子难受得很。
老头起身,道:“您等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岚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些在推自己的肩,醒来抬头一看。
“您的茶。这里风凉,您酒醒了便回屋吧,免得受风寒。”
林岚接过热乎的茶碗,呷了一口,忽然看到老者侧身时,那只空荡荡的袖子。
“您的手……”
老者一愣,笑道:“哦,你说这个呀。十几年前的事了,在西北跟着大将军砍蛮子的时候,被砍了的。活着回来已经是很庆幸了。”要知道在这样流血靠布堵,骨折靠棍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