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天下皆知大京十万西宁悍卒,却忽略了这黄沙百战穿金甲之地,兵力只有五万的西北军,镇守着玉门雄关。
城关两侧的城墙横卧黄沙戈壁,向北,与西宁镇守的黑山悬臂城相连,南接天下第一墩,连陲锁钥,如此咽喉之地,一旦被破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林岚等人紧赶慢赶地到了内城,通关文牒、手续等办理下来,驻守的兵卒在鼓楼、剑阁等争相眺望,窃窃私语着那华美的宫车里到底坐着何人。
“啧啧,我猜定是位公主,这大夏国的公主在咱们这儿遇刺了,听说两国和谈才刚刚有了进展,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大裂痕,估计就再也难修复了。估计是要和亲去了。”
边上的兵卒拉了拉帽檐,说道:“净胡扯。我大京自开国以来,何曾和过亲?当年我家老祖宗跟随成祖陛下南征北战之时,便听成祖他老人家经常挂在口中的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纳贡,这是规矩,要是圣上真的敢和亲纳贡,我看呐,这玉门也别守了,儿子孝敬给爹,还看什么门?”
“小点声!你这话如此大逆不道,要是让校尉听见了,估计打得你鼻青脸肿的。”
林岚下了车,见到那收到消息,闻讯而来的洪文杰,便道:“有劳洪督军了。”
洪文杰一见林岚果真如传言般年轻有为,又见到一边的阮慈文脸上丝毫没有不屑之色,察言观色之下,也不敢托大,拱手还礼,道:“侯爷乃圣上派来的钦差,何必施以后生之礼。军中规矩当先,还请……”
“行了,洪胖子。你这些话是孙汶教你的吧,当初咱俩都是总兵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有文化。”阮慈文话说得轻,几乎是从嘴皮子里磨出来的,也只有林岚和洪文杰可听得到。
洪文杰圆滚滚的身子一骨碌,明白在不进去,恐怕这老底都要给阮慈文兜干净了,这要是被边上人听去了,自己今后在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
“宫车之上的是大长公主吧?”
赵肖未下马车,从里头道:“某家代圣上问候洪督军。”
“不敢不敢。”洪文杰笑道,“军中女子多有不便,大长公主还是在内城云天阁暂歇,等卑职与侯爷商议完大夏使团遇刺一事,再行来内城设宴款待。”
赵肖坐在宫车之中,道:“洪督军无需多礼,与万安侯商议使团遇刺之事要紧,某家这里自己便可对付。”
洪文杰将礼部的官员安置在内城一处驿站内,便领着林岚、阮慈文朝军中走去。
“这大夏的使团安置在军营里?”
洪文杰点了点头,道:“生怕安置在内城再出差错,索性就安置在军营了。呼,总算是能够痛快说话了,这孙竿子就教我这么几句应付人的话,我这背了好几日,这读书人文绉绉的话,俺是说不来。”
阮慈文笑道:“吴中平面圣时,操着粗话,与圣上谈笑风生,你终究还是比老吴差一截。”
“哎嗨,咱是不必来老吴。我这督军是圣上给封的,人老吴那是实实在在拉扯了十万弟兄。圣上要摘了我的帽子,一道圣旨的事情,这让老吴摘帽子,怎么也得再等十年,等当年的悍卒都死光了,不再姓吴了,也就可以收回北疆了。唉,不过北疆有老吴,也好。”
“呼延明烈如何了?”
洪文杰回过神来,道:“脉象是平稳了,就是这么久了,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这独孤城里的那三只秃顶杂毛鸟,好几次带兵偷袭关隘了,不过小打小闹的,也就没上报了,省得给圣上添烦心事。”
“带我去看看。”
洪文杰点点头,道:“好。”
阮慈文见洪文杰连下椅子都有些吃力,便笑道:“老洪啊,这么些年没见,你这官升了,这分量也重了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也休讽刺我,咱虽比不上老吴,但好歹还带着兵不是,总不比某些人,兵不带了,该吃女人饭了。”
阮慈文一脚踹过去,被洪文杰灵活得躲了过去了。
“你个泼皮,嘴怎如此下作?”
洪文杰也不怒,反倒是嬉皮笑脸地道:“你这厮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从一进城就几番埋汰我,方才长公主在,我不好说什么,如今怎的?还不许我说了?”
林岚见到两人即将跟泼皮似的掐起架来,赶紧岔开话题,道:“两位莫要闹了,阮将军……”
“还将军呐,侯爷应该叫他驸马爷。”洪文杰说起俏皮话来,可比初见时麻溜多了,刺得阮慈文鼻子一阵青一阵红的。
“洪胖子,咱们十几年没见,要不比划比划?”
洪文杰单眉一挑,笑道:“别呀,您贵为驸马,这金枝玉叶的,咱大老粗一个,石胳膊石腿的不怕摔,您万一折了腿,这大长公主可得拿我问罪了。”
“气煞我也!你这厮当初给我提鞋都不配,今日居然敢如此嘲讽,看我不打出你肚子上三斤膘来!”
“孝正、明允,怎还是一见面就掐的?老伙计十几年未谋面,还不进来叙叙旧,喝喝茶?”
瘦竹竿似的书生老者缓缓走来,见到林岚,道:“这位小友器宇不凡,是……”
“今天本督就不跟你计较了。孙夫子,这位便是信中的万安侯,林岚,林侯爷。”
“老朽这厢有礼了。”
林岚扫了眼这孙汶,虽说在西北,这孙汶不过是一随军主事,却精通医术、星象,也算是一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洪文杰如此敬重,“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