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纸铺外的衙役,依旧没有动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一般。他们自然是奉知府大人的命令过来,既然主儿都还在轿子里不着急,他们更加不急。有的将水火棍拄在地上,有的用捕快刀挠着痒痒。
纸铺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要里边的人不是钻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然而他们可能不知道,里边的人还真的会钻地。
古子章在轿子里用夜壶撒完尿,走到林如海的轿子边,缓缓说道:“林御史,时辰差不多了。若是再拖泥带水,可就失职了。”
虽然是在扬州城内,但是这是涉及盐道,又是林如海主动联系的他,自然要看林如海的脸色行事。巡盐御史,那可是圣上钦点,比起他这样的从四品知府,人家的起步点可是高上不少。
不过这个时候,古子章可是眉飞色舞,心情很是激动。大盐枭杨信永啊,若是事情办妥帖了,这政绩,足以再升一阶了!想想,古子章都有些激动。
林如海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骑驴难下,举棋不定地说道:“动手吧。”
古子章呵呵一笑,道:“今日一举,定能够有所斩获,你我二人升迁有望啊。”只有轿子中的林如海,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摇头叹息。
古子章刚要下令衙役进去搜捕,忽然脸色一变。
嗖嗖嗖的箭矢,带着火光,不断落在城南书铺的门窗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
“谁!”
城内忽然一道骑兵飞至,领头将军下马,朝古子章一礼,说道:“古公,接到线报,有悍匪谋乱,特地过来增援。”
古子章眼看着火势即将起来,怒斥道:“什么悍匪,本府正在缉拿盐枭杨信永,来人,赶紧灭火!”这要是烧光了,还有什么证据?
那领头将军将古子章拦入轿子内,缓缓道:“此处危险,悍匪随时可能拼命杀出,来人,送古公回府!”
“什么道理!老夫要参你们扬州城防营一本,此乃妨碍公务!”
领头将军似乎接到了铁令,不容分说地将古子章的轿子强行送走。一干衙役更是像冒牌遇上正牌一样,灰溜溜地跑走了。虽然都是兵,但是人家是亲儿子,他们……最多算是临时工,还是有多远溜多远的好。
林如海看着熊熊烈焰,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叹气道:“起轿,回府。”
“御史大人,慢着。”
林如海并未出轿,问道:“何事?”
穿甲将军并未带盔,站在轿子边说道:“孙督军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说。”
“元宵佳节,督军在栖灵寺上订了一桌素斋,还请御史大人赏光。”
林如海闭长叹一口气,说道:“那就劳烦校尉给孙督军也带句话。此事有因,林某人届时会亲自向他解释。”这句话,也就意味着林如海必定会去赴宴。
“一定带到。”
说话间,城南纸铺化作一团熊熊烈火。两边并未其他建筑,负责消防的救火兵丁“恰如其分”地赶到时,城南书铺已经成了一堆灰烬。
兵丁泼了些水,免得火星绵延之后,也都散去,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火为何而起,为何又无果而终。
……
……
城外,牵猪的少年和被着竹筒的书童,有些紧张地搜寻着。
“喂,小凡。你真相信这头猪?”
云小凡从腰间的布袋里抓了一小撮拌好的米糠,给小乳猪吃,继续跟着小猪前行。他看向即将落下的夕阳,说道:“我相信少爷。”
顺溜抓耳挠腮,道:“真不该出城的。这外边这么大,靠一只猪指路,我看少爷脑袋坏了,咱俩更像是蠢驴!”
被云小凡牵着的小乳猪东嗅嗅,西闻闻,忽然像是找到什么宝藏一般,疯狂地朝一处地方拱去。云小凡放开了绳子,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赶紧跟了上去。
土堆有新翻的痕迹,两人踩在松软的土堆上,似乎听见了咽呜的声音。
“下边有人!”
荒郊僻壤,几个管事挖得坑并不深,也就是三寸薄土。里边的那些人被绑了手脚,箱子又被封死了,自然想活活憋死他们,就算憋不死,饿也饿死了。
“是箱子!”云小凡惊呼道。
顺溜从背后拿出一把锋利的斧子,举过头顶,欲势落下,却被云小凡空手截住,“要死啊,里边有人。你这一斧子下去,半条命都没了。这里我来,那边还有新土,你赶紧去刨开来。”
“哦哦。”顺溜有些心惊动魄地跑了过去。他从没有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除了那日在雀云楼上如同一尊神明一样,监视着整个扬州城南区。
云小凡朝箱子的四个角削去。封箱的钉子敲落,箱子打开来,几个奄奄一息的乞丐们眼前一片白茫茫。
久违的阳光,久违清新的泥土味儿,死里逃生的六七人虚弱地感受着自由的美好气息。
两个少年营救出箱子中的所有人之后,疲惫地倒在松软的泥土地里。云小凡腰间布袋里的米糠撒了出来,小乳猪兴奋地在一边吃着,边吃还边往云小凡的腰上拱。
云小凡抱过有些长大的小乳猪,狠狠地亲了一口,满嘴是米糠,然而他却十分地爽快。
“少爷真厉害。”
顺溜枕着竹筒,嘻嘻笑道:“少爷当然厉害了。”
夕阳渐渐落幕,城外的少年们,仿佛又看到了黎明的到来。
箱子里缓过气来的乞丐混子们叫苦不迭。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拉我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