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至此,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不重要,”他重新收拾心情,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事情:
“重要的是……”
面对着国王的灼灼目光,泰尔斯沉着开口,话语掷地有声:
“终结历414年,‘债主’海曼二世就颁布了《不流血令》,禁止王国境内的封臣们私开战端,自相残杀……”
他的声音严肃起来:
“然而,西荒诸侯目无法纪,肆意妄行。”
“身为封臣,他们过分滥用武装自卫的权利,谋害艾莫雷男爵,以报私仇。”
泰尔斯说着西荒之事,却死死盯着眼前铁腕王的面孔:
“手段残忍可怖,罪行触目惊心。”
铁腕王王眼眸一亮,嘴角微扬。
王子眼神一厉:
“这个理由,这个筹码,这匹马,足够完成‘沙王’了吗?”
泰尔斯的声音落下,四周的不灭灯光影闪烁。
他死死瞪着国王。
凯瑟尔王沉默了很久,眸中光芒来回激荡。
几秒后,国王轻轻闭眼,将一切情绪埋藏进心底。
“但我们没法用它。”
凯瑟尔王轻声道:
“艾莫雷镇染疫已经不是新闻,西荒人把它处理得很干净,死无对证。”
看见对方的反应,泰尔斯不由轻笑。
“没错。”
他胸有成竹地道:
“除非它不是死无对证……”
泰尔斯的话语戛然而止。
“等等。”
他看着凯瑟尔王的一脸淡然的神情,想通了什么。
少年微微变色,难以置信。
“你知道。”
泰尔斯望着凯瑟尔,皱起眉头:
“你早就知道艾莫雷镇,知道这件案子?”
下一秒,凯瑟尔王轻轻睁眼。
国王面无表情,并不回答。
但泰尔斯已经得到了答案。
少年不禁蹙眉。
“什么时候?”
凯瑟尔王平静回答:
“当它发生的时候。”
泰尔斯一愣:
“什么?为什么?”
泰尔斯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凯瑟尔王和他的对话变得无比默契。
比如现在,他甚至不需要把“为什么任由它发生”之类的句子完整地说出来。
凯瑟尔王幽幽地望着泰尔斯。
“几年前,《边境开拓免税令》影响了一批领主。”
“西荒的艾莫雷大人,只是其中之一,”铁腕王眯起眼睛,“最沉不住气的那个。”
“稍作挑拨,就上钩了。”
泰尔斯的眼神凝固在半空。
稍作挑拨……
上钩了……
那一刻,‘头鸦’德勒·克洛玛的话再次出现在泰尔斯的耳边:
【据男爵所言,由那法令而催生的无数暴发户们,每天都在蚕食他的利益,夺走他的领民,断绝他的生计。】
秘科牢底,安克·拜拉尔奄奄一息的绝望之言也重新浮现:
【显然,那位艾莫雷男爵忍不住痛,国王的法令给他的打击太大……】
凯瑟尔王微微叹息,接下来的语气略有可惜:
“然而,西荒佬对自家门口的风吹草动,格外敏感。”
“还没来得及抽竿上鱼,就被切线了。”
泰尔斯怔住了。
抽竿……
切线……
德勒和安克的话继续浮现:
【艾莫雷男爵征召士兵,动员军队,打算越过西荒,搞一个让星辰全境都看到的“大新闻”,向陛下和王国“抗议”。】
【以至于他打算抛开跟三大家族的默契,自己蛮干……】
泰尔斯僵在了座位上。
“是你。”
泰尔斯怔怔开口:
“艾莫雷男爵之所以举兵抗议,是因为你暗中施压,刻意煽动?以寻找插手西荒的借口?”
铁腕王轻哼一声:
“我说了,他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
那个瞬间,泰尔斯想起在秘科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安克。
以及他那家破人亡,隐姓埋名的爱人。
“所以,艾莫雷男爵遭人灭口,举家身亡的悲剧。”
泰尔斯声音嘶哑:
“你才是始作俑者。”
泰尔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桌面,国王的身影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漆黑压抑。
这些人。
他们的不幸。
只是……
权力碾过的尘埃。
“过誉了,”国王的嗓音依旧淡定,似毫不在意:
“我可没让西荒佬们杀人灭口。”
“更没让他们心狠手辣,把城堡里的一家老小,连同民兵仆人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看来,他们从威廉姆斯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杀人灭口。
一干二净。
艾莫雷。
拜拉尔。
还有恩赐镇那个他想不起名字的惨淡家族……
以及刃牙营地的那一夜,无数的家破人亡……
【贵族,贵族,哈,这帮人渣,都他妈的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荒石地上,亡号鸦曾经的感慨回响在耳边。
想到这里,一股难言的疲倦袭来。
少年不由心中一窒。
泰尔斯做了个深呼吸,竭力维持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了。”
王子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忍住语句里的厌恶:
“原来如此,好算计。”
“不,它不好。”
但凯瑟尔王的声音依旧不可阻挡地透进他的耳膜:
“我们低估了西荒人的敏锐和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