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马小山复又从睡梦中醒来,宿醉带来的头痛更加厉害,口中也渴得厉害,他习惯性的取了一坛酒,倚着柱子喝了起来,似是将昨夜梁绪来的事情忘记一空。
马小山喝着喝着,忽然觉得依靠的柱子并不平整,便又转身查看,他先是看到了梁绪留下的手印,接着马小山便似被雷击一样跳了起来,只见梁绪的手印下面,有一个浅浅的拳印。拳印并不甚明显,但马小山知道那正是自己的拳印。
马小山瞬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却偏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打出这个拳印的。他想了又想,甚至用力的用头抵着柱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打出这一拳的。
他只记得自己便喝着酒边练着拳。
看客须知,这马小山练拳讲究的不是巧而是苦功夫,而这寸劲的力量运转动作又不甚繁杂,眨眼的功夫便可完成,所以马小山尚未喝醉时已是练了数百次出拳,可由于他是苦练,全身不得放松,打不到寸劲所要求的“蓄势似蛇,发力似猫”,故而总也不能打出寸劲的一拳。
可吃酒后使得马小山全身放松,而未醉时又熟练了出拳方法,故而醉酒后的马小山反而打出了寸劲的一拳。
马小山想了半晌,想得恼了,所幸抱起酒坛重新练起来,他每吃一口酒便打一拳,然后等待片刻,待确定自己尚未喝醉时再吃一口酒,再打出一拳。
可他还是醉倒了,他本是一个小叫花,又在山中吃了十年的清斋,本来就没什么酒量。而紫裳准备的又是最寻常的烧刀子,就是最爱饮酒的酒汉也吃不了多少,何况一个马小山乎?
可马小山不在乎,他依然用这种方法练拳,或者也可以说是练酒量,他就是要在微醺时打出这寸劲的一拳,然后记住这一拳的打法。
经常喝酒的人知道,这酒量不过是一个人的意识而已,同是喝酒,酒量大的人和酒量小的人都是身体先醉,喝了同样多的酒时都会同样头晕,同样出汗,同样四肢松弛。但是酒量大的人可以保持意识的清醒,酒量越大的人清醒的时间就会越长。
马小山醉了醒,醒了醉,柱子上的拳印也越来越多。他渐渐的可以依稀回忆起出拳时的清醒,虽然只是模糊的记忆,却也使他练起拳来渐渐有据可依。
当柱子上的拳印越来越深,马小山便去屋外的大树上练——他怕弄塌了房子。马小山几乎从来没有过家,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一个小叫花,山中十年更是幕天席地,如今与紫裳在一起,他更是有了“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其实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也许有个房子便是家,也许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便是家,也许有床温暖的被褥便是家,也许……马小山也说不出“家”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在练拳的日子里,吃着紫裳送来的烧刀子,晚上与紫裳休息在同一个屋檐下,便是“家”。因此他格外的珍惜这种感觉,不忍破坏了这一切。
对着树练拳的感觉马小山并不陌生,在山中的十年里,他也是对着树练拳的,这一切生活是如此的熟悉,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马小山有了“家”,虽然这个“家”只是暂时的,但是马小山已经觉得再满意不过了,因而练拳的进度也是飞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