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蓄积起剑意,卓藏锋就绝不犹豫。
他没有想着一剑杀死这位修为大宗师之境的修行者,事实上,他的剑出手之后就不再考虑这个无聊的问题。
为复仇而来,复仇之剑凝聚起足够的杀气,就如同他的手指拉开弓弦。
这一剑凝聚了他所能调动所有元气,在对手猝不及防下出手。
出手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剑气催开纸糊的窗格,无比犀利,无比幽微。
然而此刻,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片白光,感觉到短剑抵在一个坚硬的物品上,一股极为浩大的元气轰然而至,如同一座高山压在剑上,令他无法动弹。
“兹拉”,在使人牙酸的响声中,卓藏锋觑眼看去,只见剑尖抵在一个白瓷酒杯之内。
握着酒杯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拇指食指轻轻捏着杯沿,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正在想自己展示某种物品。
而那酒杯中的元气却源源不绝涌来,他身不由己运气全身真元抗拒。
他的身子可笑的保持着御剑飞刺的动作,既不落到地面,也决不能动弹分毫。
“你是谁?为何要来杀我?”
薛崇检的声音很平静,既没有遭到追杀的恼怒之意,也没有阻挡这致命一剑之后的喜悦。
卓藏锋沉默,他一旦说话,气息不畅,对方的元气会无可阻拦,摧毁自己的心脉。
木质窗棂在无声中已经震散,只不过依旧保持原状。
卓藏锋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来不及思考薛崇检还是一位酒鬼,他忽然放弃短剑。
腰腹用力,最后以短剑借力,身子急弹而回。
这个时候他心中越发冷静,那露出头套外面的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薛崇检并没有追击,反而轻叹一声:“好强的剑气!”
说完这句话,木质窗棂轰然倒塌,一片木屑纷飞,墙上留下原来安装窗棂的方形孔洞。
薛崇检站在窗后,左手持壶,右手执杯,倒满酒一饮而尽,那神态说不出的潇洒磊落。
卓藏锋突然暴退,身子已经接近高墙,此时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薛崇检凝视着黑暗中的黑影,眼看他已经逼近墙头,依旧毫无任何阻拦的意思。
他的心里在想,逃跑的人总是这么狼狈。
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就在认为这个刺客必然会翻墙而逃之时,却看见夜色中气流急速旋转,那刺客双足踏上墙边一颗大树,借力折回。
寒光闪闪,剑气扑面而来,他的身上竟然还有一柄短剑。
薛崇检颇为意外。
他生平仇家无数,对于刺杀或者被杀,可说司空见惯,却没想到还有这般不怕死的人。
薛崇检气机提起,从窗户间的破洞飘然而出,那柄被他击落地上的短剑骤然嗡鸣一身,凌空飞起。
飞剑!
这是卓藏锋第一次正面接触高境界强者发出的飞剑。
他回弹的身子极为迅速,在这间隙依旧留神倾听飞剑攻击的方位。
然而他那柄普通的短剑仿佛被注入神奇的生命,在这位大宗师之境的控制下变得神奇莫测。耳边剑啸猛烈,若保持飞刺的姿势,飞剑斩落必然会将自己脑盖削开,卓藏锋迅疾调转剑势。
“叮”地一声,飞剑擦着手中剑飘然远去,迸出一片火花。
卓藏锋闷哼一声,身子被强大的剑气震开,肩头被落下的剑花击中,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他狠狠咬着嘴唇,目光变得凶狠可怖。
不等气息沉稳,扭腰,出剑。
“不错!还能碰到我的飞剑!”薛崇检由衷赞叹。
从破掉的窗户处射出一道灯光,并不明亮,幽幽暗暗。
薛崇检颀长的身躯傲然而立,灯光照在他的背上,地上的样子拉得更长。
如此顽强,他并没有动。
无边的夜色中,有飞剑撕裂空气的嗤嗤声,薛崇检凝立如山,气势攀升至高峰。
卓藏锋奔跑中的身形骤然一顿。
前方一道深邃浩大的剑意犹如一堵墙壁横亘身前。
如果普通的修行者遇到同类情况,在修为境界跟对方相差悬殊的状态下,这一道剑意凝聚的墙壁就等同于一张充满死亡意味的蛛网。
卓藏锋就是那自投罗网的飞虫。
所幸他一直保持沉着冷静,没有被头顶那支飞剑迷惑;所幸他是剑道谪仙,能够觉察到普通修行者不能觉察的天地元气。
他站住脚,短剑横胸,一团缭绕的剑气护住周身要害。
此时与那堵剑气凝聚的墙壁不足三尺,与墙壁之后的薛崇检不足一丈。
一丈三尺的距离,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卓藏锋迫使自己更为冷静,他的心跳更加趋于平缓,露出黑巾之外的眼中也没有丝毫慌乱、恐惧等等神色。
薛崇检凝而不动,聚气息与面前,发剑意于幽空。
他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一直在优雅的防守,那仰头观望的姿态,就像是瞩目天上闪过的流星。
而与此同时,那空中的飞剑却如同流星一般急速飞动,嗡鸣的响声不绝于耳。
刺客猛然停止攻击,薛崇检神情一动,脸上显出惊讶之色。
一个一品武夫境的修行者,都能够瞧出我的元气,大宗师微笑摇头。
这是一堵看不到的墙壁,是夜空中那柄飞剑发出的无上剑意,卓藏锋适可而止,这一停顿,却挽回了自己的生命。
一旦他的剑气接触到这道剑气之墙,大宗师浩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