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此番计较后,倒显得亲热了些。毕竟都是几岁的小孩儿,再沉稳也都还有孩子心性,眼下到了新地界,不免对着房间摆设,一路见闻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菜花看着三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些个采买媳妇的眼光和能耐,竟个个都能拿得出手去,样貌言行,竟没有一个贫苦人家乡野丫头的粗俗。不过想想也是,若真是那粗俗不堪的,也不会买上来了。
几人正说的热烈,秦姑姑却上了门,身后带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丫头,梳着双螺髻,一身桃色纱衫,穿一件绛紫色缎面绣花比甲。中等姿色,并不出众,四肢略显健壮,但面容亲和可爱,憨厚可亲。
秦姑姑对菜花等人说:“这是燕翎,你们叫她燕姐姐便是,至今以后,你们四人归她管束,日常安排,一切事宜,都归雁翎负责,如有苛刻之类,你等也可告我。”
众人便都行礼成诺。
秦姑姑又道:“雁翎就住你们隔壁厢房,待年后再教导你们礼仪,稍后雁翎会给你们带晚膳,用了便安歇吧,一应水盆水井之类,雁翎自会交代你们。”
秦姑姑交代完成后,留下雁翎便转身出去了,屋外还等着几个形容相等的丫头,想必是继续分发下去了。
菜花眼瞅这个样子看着利落能干的丫头,听秦姑姑的意思,竟相当于一个大丫头的样子,只是,眼下菜花们都是以丫头名义采买上来的,却并没有按照丫头的规制,竟还安排了大丫头照应,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雁翎却是个好相与的,只初略问了几个姓名,便能统统记住,一应脸盆用具都交代好了,便道去取晚膳,转身出门了。口气温和,态度可亲,众人都很喜欢她。
几人对于雁翎的到来倒是很欢迎,仿佛散沙找到了靠处。
待雁翎提得来食盒,几人围坐着用来晚膳,便各自洗漱安歇了,到底多天车马。众人较为疲惫,倒下便沉沉睡去。
再说绿玉刘兰一等人将菜花一行交代给林嬷嬷后,一行人在二重门上抱厦里回复差事。之前菜花所见的司掌事端坐在西侧,东侧坐着一个蓄着小山羊的胡须的中年男子,容色偏黄,一身绫罗,一张笑容可掬的小脸,两只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郭忠和周成分立队首两边,一行人站成了两一对,绿玉刘兰等人赫然其中,还包括之前所见的跋扈娇艳的少女如芸,少女的发髻在一群媳妇子中颇为显眼。
小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满面笑容的对众人说,各位辛苦了,稍后给大家lùn_gōng行赏。
对众人说完后,又扭头对着司掌事道:“委屈司棋掌事竟陪着走了这一遭,一路行来辛苦了。”
这司掌事只回一句:“原是我有私事,并不碍的,郭总管不必客气。”面容淡淡,话毕倒站起了身,“我有些乏了,余下事宜郭总管照应吧。”也不待郭总管回应,自个儿逶迤的拖着长裙幅尾进了三门。
郭总管对于司棋掌事的无礼无丝毫动容,只继续与厅内众人交谈起来,听得郭忠与周成的汇报,只按着各采买数量,颜色优劣分了等次,各自发放了赏银。
刘兰和绿玉二人采买数量虽少,但因颜色均为上等,得了头等封,众人不免有些嫉恨,连着两年都是这二人得了头封。刘兰和绿玉并着郭忠却暗自窃喜,这赏银除开采买补贴些许后竟得了不小的数量赏银,更别提得了上头的肯定,这比赏银要重要得多。
三人事下自是分了银子不提。
只说司棋掌事进了后院,刚进得自己的房门,就听得门口传来叩门声,司棋便懒懒的问:“甚么事?”
“是我,司琴。”
司棋打开了房门,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女人站在门口,见房门打开,也不等司棋邀请,自个儿便钻了进来。
司琴杏眼桃腮,小张菱形小嘴撅着,头上梳了飞天髻,插着两支羊脂色茉莉小簪,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清清爽爽的俏丽人物。
司琴一边自己找了绣凳子坐上,一边撅着嘴,只斜乜着一双杏眼看着司棋,无声指责司棋。一对小脚只顺着绣凳扫过去扫过来,粉色丝线绣桃花的绿绸鞋面绣线便跟个洋钟摆一样摆过去摆过来。
司棋叹了一口,“成什么体统,好好儿坐着!”
司琴一进得门来,气鼓鼓的,依恋的指责,这会子听的司棋说话,却一下子眼圈子通红,转眼就抹起泪了:“姐姐还知道回来,只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自去潇洒,还回来作甚?”
司棋看着刷着赖的司琴,冷淡的脸上浮起一丝温情,嘴角也噙了一丝笑。“我几时说了不回来了,走时不是给你带了话,有急事出了门了么?”
司琴听得司棋解释,也不好意思继续责怪,只抹了泪,抽噎着说:“这倒也罢了,若有下次我必是不依的。”
司棋只收了嘴角的笑,淡淡的说:“事情都了了,是再也没有下次了的,放心吧,我们姐妹就在这火坑熬着罢。”
司琴接着说:“火坑也罢,水坑也罢,我定是和姐姐生在一处,死在一处的,姐姐休想抛下我。”
一番话毕,司琴这才渐渐止住,只一会儿,悲伤就被重聚的欢乐掩盖了,方才渐渐问起司棋的事,“姐姐方才说是事已了了,可是交割清楚了,再不用折腾了吧?”
司棋道:“都交割清楚了。”
司琴听完只长长叹气,见司棋情绪不好,故意转移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