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受伤颇重,饶是有治愈圣水,他依旧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而等他终于能下了床,一开门却见到的是一个气氛张惶的萨兰特迪。对于这群已是训练了多年,经历多次生死边界的骑士学员来说,这种张惶显得格外奇怪。
“祭祀日要到了,”加勒解释,虽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脸,然而时不时的张望亦是透露了他的不平静。
雷奥知道祭祀日是什么,他从书中看到过,萨兰特迪苦行院,名为苦行院最初是为有罪者提供的洗罪地。宗教认定人生而有罪,而通过苦行可削减罪恶,然而随着时间的发展,物质与生活水平的提高,苦行不再是普遍仪式,特别对于贵族来说,长时间的苦行显然是不适合的,渐渐地,萨兰特迪形成了独有的祭祀日。以祭品换取神的原谅,这就是萨兰特迪祭祀日的真实。而在这个时期,人依旧是最高等的活祭品。
在萨兰特迪,比祭典更为隆重的是祭祀,他们有一个非常庄重的选拔仪式。
“不觉得这说法非常恶劣吗?”听人介绍萨兰特迪的祭典,雷奥忍不住插口道:“用庄重来形容生死攸关的大事,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哦?我只是想找个美妙点的词形容一下祭典的气氛,”蹲在树枝上的布兰特晃了晃头,将手里的苹果核丢到了灌木丛中。
这时间除了自己和兰斯洛特,其他人都被叫去了礼堂参加选拔仪式,雷奥四处晃荡着想找人了解一下萨兰特迪的祭祀活动是什么,路上碰见了当初教他枪的教官,抓着人雷奥一脸好奇地问。
布兰特,当初的教官这样称呼自己,雷奥发现他时他正鬼鬼祟祟地藏在萨兰特迪中央庭院的七叶树上观察着什么,看见雷奥闪过一瞬的惊讶,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听到雷奥的问题,他反而蹲了下来,悠哉哉地从怀里掏出个苹果啃,一边啃一边说。
“选拔是选拔什么?”雷奥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一刹的怀疑令他想知道是否有希望中的可能。
“祭品呐!”布兰特看他一脸“蠢样”的眼神:“就是挑萝卜呗,看哪个萝卜又大又圆就给放祭坛上。”
雷奥:“……”什么比喻?他一颗往下沉的心硬生生被这奇怪比喻给拉回来,都给他听笑了,只是这笑看起来令人心寒。
“我和兰斯洛特是排除在外的人?”露着笑他问道,那笑浅浅,勾起了唇,又似是抑制般地往下一抿,透出一种冷然。
“那位大贵族可没人敢动他,”摊了摊手,布兰特站了起来,在树枝上抖抖发麻的脚,俯视着雷奥,他接着说:“至于你……你该庆幸你是黑羊。”
《黑羊》是教典中的一个寓言故事,听布兰特将他比作了害群之马,雷奥扬扬眉觉得格外有意思。在一个人人是贼的国家中来了一个诚实的人,他不偷盗,他亦不反抗,顺应之下却使这个国家惯有的规则被破坏殆尽,这就是黑羊。布兰特的意思是说他是黑羊?伪善者?规则破坏者?什么意思?
布兰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看礼堂那边传来了诵声,他突然“唉”了一声就消失在了雷奥眼前,快得雷奥只能够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教官们一直生活在禁区的另一侧,似乎平时不能过来,在萨兰特迪这么多些日子,在平时雷奥也只看到过布兰特一人,还多是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教官中有什么规则在。心里固然好奇,却是得不到解答,雷奥爬上树模仿着布兰特的样子观察了会儿,可惜没发现什么,遗憾了一下他去了训练场。
在暮钟三响之后,礼堂的门开了,这意味着选拔仪式的结束。彼时雷奥刚刚从训练场上回来,他看到了陆续出来的各人,多数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而在最后却是被赛文搀扶着的受伤的比利。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在众人中显得引人注目。
“发生了什么?”看到加勒和丹尼出来,雷奥驻在路边轻声问。
“祭品选出来了,”回答的是丹尼,表情有些畏缩,显然是心有余悸。
“比利?”雷奥问。
“是赛文,”回答的是加勒,紧皱着眉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答的问题。
看看比利那狰狞的表情,再看看赛文那张平静的脸,雷奥其实很能理解加勒的疑惑。
“赛文被选为了祭品,比利跳出来反抗了,受伤是院长做的,”之后出来的萨米几句话解释了雷奥的疑惑,然而对于雷奥好奇的“选拔”,他却称之为神的选择。看看加勒和丹尼,他们亦是充满敬畏,没有人对祭祀抱有疑问。或许除了一个比利。
晚间吃饭的时候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赛文还被院长叫到了祈祷台上做领祷,而比利只是一言不发地闷声吃饭,就在雷奥以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时,当晚他们却听到了敲门声。
晚钟三响之后是入睡时间,敲门声断断续续地听在耳中格外清晰,兰斯洛特爬起来去开了门,意外地从门外滚入了比利。一见兰斯洛特,什么都不说,他一把跪在地上求他救救赛文。黑夜之中唯有月亮的黯淡银光从窗口映入,看不清两人的神情,然而比利那痛哭流涕般的啜泣却是传入了耳中,诧异了一下,雷奥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样的比利,他从未想过,彼时实战课他毫不犹豫以人做诱饵诱杀魔狼的印象尚且停留在记忆中,看见如今戚戚哀求的比利,雷奥却生不出任何喜悦来。
“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兰斯洛特,我求求你救救他!”一声声的哀求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