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的膜瓣前,寸寸突起的红晶向内聚拢,如同守护的鳞甲,欲将此地完全掩合。但却连它自己,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暮擒烟从魂域中伸出的指节,像是凝聚了最世间浓郁的圣洁,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去捕捉他缓慢而无从定格的轨迹。
聖灵的魔力攀至顶点,触上污秽,然后泛涌,进而炸裂。
血色晶体碎成粉末,猩风倒灌,混杂在空中,像过分妖冶星芒。
纯白的光晕渗入薄膜,像是滚烫的熔岩流淌于地面,蜿蜒中留下满溢的蛛纹,不断向四周漫裂。
来自米克西的愤怒,来自米克西颤抖,暮擒烟都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魔气汹涌在甬道方寸之间,恍若无边黑暗席卷而来,包罗着万象污邪,足以溺毙灵魂。
魂域的辉芒,不过茫茫其中的一点灯火,如此微不足道,恍惚一触既灭。双生冰御被拥抱在内,却像是饮醉了酒,微微有些晕眩。
大祭徒没有收手,他收不了手。
剧烈震颤土层间,巨大无声的哀鸣一道道冲击灵魂。深红血丝爬满隔膜,发出一声呲响,破裂。
磅礴的气海疯涌,几乎将魂域掩埋。神器碎片有所察觉,在囚牢力量最薄弱的时刻,疯狂向外冲撞。暴动的能量如波涛漫延整个北岸。
但还不够,远不够。
枯萎的隔膜之后,万千魔气之中,凝成一线的漆黑瞳孔,硕大压抑的猩红巨目,向这个方向,转了过来。亘古的压迫,恐惧的凝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逃离。
暮擒烟抑制不住在颤抖。
魂域终将溃散,最后一丝暖意融入双生冰御的身体,将他们顺势推离甬道。
米克西的虚弱,碎片的排斥,能被聖灵的力量踏碎的心壁,暮擒烟猜中了每一环,却如何都没有想到,它会放任神器暴动,抽出半数力量,来对付自己。
漆黑而尖锐的骨角之中,斜睁的依山巨目,米克西的心脏,一切污秽力量的来源,拥有几近半神的力量。
大祭徒不过是直面这双眼,皮肉如被刀割,血管爆裂,无法控制的,躬身跪地。
太弱了,纵使不甘,也无力去反抗。
心底的阴霾受到蛊惑泛滥,意志被侵袭。
此时此刻,心脏滚烫,胸口有什么东西挣脱束缚,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熟息的气息环绕鼻间,一点点扩裂,与米克西的黑暗争锋相对。
所有疑点,豁然开朗。
米克西为什么要另开扭曲之门将他吞噬,为什么要放任就快唾手可得的神器碎片,强行将他留下。
因为任性的杀戮魔王,即便心存怀疑,也在一吻之间,给他烙下了印记。印记害他至此,却也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来自沉渊中两大顶级掠食者力量的交锋,将整个甬道撕裂。
通身脉络与魂魄震颤,心悸如雷,虚化的身形自年青祭徒的体内脱出,跨越数万里的光景,凝为实质。
*
地表。
骤然□□在眼前的甬道,像是一只被从中剖开巨大虫兽,露出血色皮囊,冲天腥气。
地面如皮囊鼓动,似乎随时可能分出一张巨口,将人吞入腹中。前车之鉴,让所有人小心避让,唯恐重蹈覆辙。随行的三名祭徒一人昏迷两人失踪,此时受伤,十之八九,在劫难逃。
一行人没有贸然下甬道,只是顺着边沿向内搜查。西列托怀中的圣女眼睫微颤,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咛语,就要转醒。
他全身肌肉紧绷,悄然的掩藏一丝防备之意。示意所有人放慢速度。
孱弱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血色,神色迷惘。好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昏迷,又为什么会在西列托的怀里。过了半晌,方找回一丝理智。
“玛洛大人呢?”
“受魔物袭击,下落不明。”西列托沉声道,他的眉宇一贯微拧,此刻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圣女面色的变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玛菲的神色从错愕到惊惶,眼中的不安与担忧无需再用言语来形容。恰合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依赖。她实在是太过虚弱,即便醒来,看上去却比昏迷时更加萎靡。此刻精神再遭重创,摇摇欲坠。令人不忍心再多说些什么。
西列托暂时压下心底的怀疑。
人群中,圣殿跟随的盾骑轻声安抚:“玛洛大人不会有事的。”
玛菲湿润的眼角无措颤动,隐去眼底的水光,到底没有哭出来,只是身体轻轻颤抖。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软弱到极点的少女,正忍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太大意了,这个世界,比原本的判定,超出太多。
*
一切的源头。
米克西的战栗之眼,正一点点从尖锐的骨刺中向外蠢动。一丝游窜的金芒在其竖立的瞳仁之中横冲直撞,留下缕缕雾气,却无奈被缓缓啄蚀。
它已经由漆黑玷污,浊迹斑斑。再过一天,或许再过片刻,将被彻底消化。介时米克西得到神力,一举从虚弱期踏回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它在等,在思考。这样的关键时期,对上阿尔伽德的分影,到底有几层胜算。
如果说浊空是沉渊中最低级的吞噬物,那么米克西,属于另一个极端。原本,它之所以没有取代阿尔伽德成为最终boss,很大的原因,不在实力。污秽之物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它近乎覆盖半片极寒之地的身躯,说到底,并没有大脑。
这一点,暮擒烟再清楚不过,不论地位或高或低,吞噬者的最大本能,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