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毛骨悚然的摩擦之音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汇集。好像有亘古巨木在抽动自己的根茎。地面开始向下凹陷,发出崩塌的声音。
风尖浪口处,暮擒烟和阿尔伽德四周,好似有万千蛇兽倾巢出动,环伺而来。
米克西已经做出了抉择。贪得无厌的污秽之物,要在消化神器碎片的同时,吞噬阿尔伽德的□□。
暮色昏红,不断汇聚的魔气遮掩天空,低沉到压抑。
被召动的触须从破碎的红晶中探出尾端,尖端开合的倒刺,如绽放的花蕊,有鲜艳的色泽。这一片狼藉的狭窄甬道,米克西的巨目之下,已经没有了挪身之处,无所遁形。
黑色雾气自阿尔伽德周身张涌,露出锋利爪牙,与杀意相合,幻化千万狼魂,迎面扑杀触影。
他身后暮擒烟的双目埋在黑暗中,看不清的晦涩。属于大祭徒的伪装褪去,躬身在地的男人露出一丝丝阴霾。纵使眼前只是阿尔伽德的一道□□,暮擒烟却能感觉的到,封印在涌动。聖灵留下的印记,他只能催发,无法控制,以至于现在的阿尔伽德,即便杀意无双,力量却隐隐滞塞。
魂域在体内不甘翻涌。
米克西之眼寄生于这片土地,一时半刻,无法脱身。只要越过这些阻碍,贯穿它的心脏,即便是半神,也必死无疑。暮擒烟知道,自己或许天生反骨,纵万般情窍,却未有过片刻畏惧之心。
激荡的力量震开岩层,草木被撕绞,地表大面积陷落,如同被开裂的胸膛,露出被翻拱到一片狼藉的内里。
万千触须无法尽数包裹在暮擒烟和阿尔伽德身侧,暴躁不安,开始肆虐。整块区域,沦为禁地。
阿尔伽德被喀拉斯大陆冠以杀戮之名,力量与米克西决然不同。后者揉杂了千万生灵的庞杂怨恶,前者单念杀伐。原本同在鼎盛之时,王不见王,不论孰强孰弱,最终同败在开挂的主角手下。
但接二连三埋下的诱因,导致局面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双方皆有掣肘,却都无退却之意。
阿尔伽德的身体,本就是无上利器。道道猩红爪影在空中留下醒目残痕,全然消失的身形,以最原始的兽性,飞快收割着须影,激起一片血雾朦胧。
米克西硕大的瞳孔层层掩藏在后方,被血雾氤氲,邪异润泽。无所不在的视线,却时时刻刻在灵魂中降下投影,如同解开罪恶枷锁的钥匙,一遍遍,蛊惑原本掩埋在深处,不见天光的野望。
暮擒烟心中有太多恶念,他碾展百世犯下的罪过,埋藏的暴虐,粉饰的不甘,哪一样都可以将人推下深渊。偏偏他又如此惯会伪装,善于隐忍,懂得蛰伏,从一批又一批的生存者中活过一日又一日,但看似漫长到令人艳羡的生命,如果全然被他人操纵,终将变成一种煎熬。
无需米克西的引诱,年青的大祭徒内里,早已腐朽。
污秽之物巨大的瞳目中闪过一丝贪婪。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透出,让呼吸变得沉闷。
极致的恶意从一个正常人类眼珠的大小开始凝转,浓稠的黑暗色泽,连光线都无法背离。
可怖的气息不断攀升,剥夺战栗,及至顶点,定格,静止。
无声炸裂。
气流在哀嚎。
阿尔伽德瞬间回撤,挡至暮擒烟身前。
千疮百孔的甬道率先崩塌。恐怖之力摧枯拉朽,席卷整个北岸。
寸寸龟裂的土地,有如天谴般陷落的凹谷,正中,五根狰狞骨刺,光洁而不详,环绕着圆睁的巨目,微微起伏。当中金色寸芒,已经几不可见。
大量血液淌落,阿尔伽德的半具身躯残破难辨。身后方寸,是未受波及的完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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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气流形成一道道风旋,和沙石暗影一同将视野封锁。早在触须反常回缩之前,西列托已经让剩余的五名盾骑构起层层壁垒。以三面盾器破裂的代价,勉强挡下米克西引爆虚无的余威。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战斗了,如果不是迟迟没有找到失踪的暮擒烟一行人,他早该下令撤退。但现在,即便是没有找到,也不能再带着身后的人继续向前搜寻了。西列托知道,自己没有权力为其他人的生命做抉择。纵使被风沙遮蔽了双眼,邪恶依旧不知疲惫的在心底引诱着所有活物向前。正直的剑士面色坚毅,好似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
跟在他身侧的圣女低垂眉宇,看不清眼中神色,以她的能力,圣女之息在这片能量混乱的大地上,起不到任何作用。她似乎是知道自己累赘的处境,又或者是因为玛洛不知所踪,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和沉默。
“仅仅是靠近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我们真的找到了这一切的根源,真的有能力阻止它么?”暗系女剑士在之前的躁动中被触影所伤,握剑的右手臂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还是尽快找到卡修大人,先撤退再做打算。”
“我们已经找了这么久,一点踪迹都没有。他们直接被缝隙吞噬,存活的几率渺茫。”
“盾器破损,下次再来这么一波,估计难以抵挡。”
说到底,大部分人都起了退缩的念头。哪怕一开始,是抱着必死的态度。差距太大,有些人不怕死,却怕死的毫无价值。
西列托默不作声,没有表态。
“如果不找到玛洛大人,我是不会走的。”向来软弱的圣女出乎意料的强硬。她心中明知自己简直是在作死,面上依旧一副柔弱中透着坚韧的小白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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