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直直往下坠,怎么突然那么地……想哭呢……
莫愁予看着她明明一脸委屈、却又故作乐观、故作坚强的样子,靠向沙发背,手抄进上衣兜,先是垂眼,然后又稍稍抬起视线,望向正对面木纹瓷砖装饰的电视墙,眼里的全部温度都骤然冷却,空寂,又荒芜。
晓如故意不告诉他用的什么招数去骗她,可她既然是被骗来的,肯定不甘愿,肯定会委屈。
她不甘愿什么,她委屈什么,他都知道。她不愿意和他再有接触,却还是袒护姐姐,倔强反问:不可以么。
可以。
莫愁予无声吸一口长气,闭眼,缓慢吐息。
是他不顾她意愿强行起的念,只要她肯留下,什么都可以。
睁眼,对向她,下颌轻摆:“坐。”
唐果:“……”
她闹不太清楚状况,愣在那儿,发怔。
“你想一直站着说话,我也不介意。”
说着,他不再看她,倾身拿过茶几上面,唯一那瓶昨晚就已开启过的矿泉水瓶,拧开,面无表情地一口气把剩余的凉水全灌进嘴里,顿时,胃里一阵翻搅。
唐果看不懂他态度,踟蹰两秒,慢吞吞踱步过去,坐到茶几侧方的单人沙发。
和站姿一样,坐姿也同样颇为拘束,膝盖并拢,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目光谨慎小心,含着打探,和几分对“或许还存有侥幸”的期待。
能不能,不赶她走……
唐果看他把半瓶水喝光,空瓶握在手里,也不放回去,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从他手心里传出清晰的塑料脆响。
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唐果深吸气,酝酿半天,还是半是商量半是无奈地小声说出口:“呃……那,那什么……你听我说两句好么?”
莫愁予握空瓶的手就搭在腿上,另只手也随意地在另只腿上撑着,头和脖颈都没动,抬起眼睑,瞄向她。
唐果咬住下唇,坚持几秒,还是败下阵来,躲避他那双沉黑如墨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搓来搓去。
“我……我知道以我们的关系,相处起来很……别扭。”
她努力措辞严谨简洁,“但我觉得,我们毕竟都长大了,而且中间又过去,这么多年,是不是……呃,是不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重新认识一下,重新,做朋友……”
悄悄抬头,澄澈的眼神望住他,轻而低的:“呢?”
此时的她,在莫愁予眼里,完全是在给彼此找台阶下——被迫接受工作,被迫面对他,被迫做出这样一个勉为其难的决定。
唐果静静地等,静静地等,不敢再刻意躲避他目光,那样会显得缺乏诚意,既然都要重新做朋友了,就应该与他正常相处才对。
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说话?
那么难以接受吗?
难道说,他不单纯只是不想看到她,他根本就是,厌恶看到她?
刹那间,脑海中有种叫做悲怆的电流应激性划过,扁平的指甲慢慢掐进掌心。
唐果尽自己最大努力又坚持了几秒,就像几口吃掉一只柠檬,从味蕾蔓延至骨头缝,全身上下都酸涩到不行。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想,想把头埋起来。因为,真的太难过了,她目前也就只能拼命维持在不哭的边缘。
结果,还没落实于行动,就看到,他突然起身,不带拐弯地,径直朝她走来。
呃……
心渐渐提上来,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贴靠在一起的两只脚,万般紧张地轻轻踮起脚尖,与此同时,两只膝盖也并得紧紧的。
距离本就短,他很快便靠近,立定在她面前。
太高了,她这样坐着,一下又拉出一大截高度,只能绷着脸,仰起头看他。
微笑,嗯……亲切一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不行,这声音只有窘迫,听不出半点亲切……
唐果嘴角控制不住地瘪了瘪,眼睛一瞬不眨看着他,逐渐有泛湿的迹象。
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礼貌,顾得上诚意,只想赶紧把目光撇开,不要被看到。
而……就在她刚挪开一点点角度、也只是眼珠向一侧转动而已的时候,不容忽视的阴影覆盖而下。
她下意识往后躲,砰地撞上沙发背。
莫愁予俯身,双手分别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个扶手,贴近她,近距离,直视她。
缩在他势力范围里的女孩,眼睛泛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水光,湿漉漉的,看起来慌乱极了,很多种情绪在她眼底纵横交织,几乎一目了然——她怕自己说错话,怕惹他不高兴,希望他说好,希望他们可以和平共处。
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不对。”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低沉得有些难以形容。
不对……不对……
唐果也难过得难以自控,眼睛瞬间泛了潮。
以前,但凡又被班主任找去批评教育,事后她都是用这种极力隐忍、却又完全遮不住的眼神看着他。
有一次,实在苦恼,愤愤和他抗议:“为什么每次都只找我,非要在我身上做思想工作?”
“谁叫你看着好欺负。”他扬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一下。
不是她好欺负都来欺负她,而是,和铜墙铁壁死性不改的他相比,早已看惯大大小小早恋风浪的学校教育者,轻易便可判断,两人之中,她更容易动摇。
她不知道,她被叫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