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火上架起锅子,咕嘟嘟的熬着米粥,车里的烧饼、烧鸡一类容易携带的食物派上大用,颂安跟在顾青竹身边当大丫鬟,粗活累活很少做,厨艺却好得很,这不,切了几块酱好的牛肉,配着马铃薯和白菜,混上块蘸料,熬了锅烩菜就着饼子吃,不比那些山珍差什么,顾青竹更是捧场的比往常多吃了小半碗饭。
主仆三人吃罢又挑了会菩提子,顾青竹觉得乏困回车上休息,这一睡直到被马鸣声惊醒。
“有过路的想在庙里避风雪,王主事在前头,问问姑娘的意思。”颂安想了想又附了句:“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两个随从,像是大户人家。”
庙在山上谁进来也没道理拦,况且风雪夜,于情于理都不该阻着人家进来。
“和主事说多注意些便是了。”顾青竹合着眼躺了会,听着外头的风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却再也睡不着,索性自个儿起身拿了斗篷,把帽子也兜上去,遮住大半边脸。
刚绕过马车,不远处一堆篝火进入眼帘。
身穿藏青长袄的少年正蹲在火前,手里拿着两根小拇指粗细的树杈,上头分别穿着整只的兔子,已烤的金黄油亮,对面年长男子手拿匕首,时不时朝兔肉上划个几刀,催促少年不停的翻面烤匀实了。
顾青竹回眸往栓马的地方看去,正巧和旁边安抚马儿的青年四目相望。
真是,任谁都要赞上一赞的好相貌。
剑眉星眸,眼尾微微上挑,那脸生的棱角分明,多一分突兀少一分又单薄,身姿高挑挺拔,玄色束身长袍映衬得肤白柔泽俊美翩翩。以往总以为什么公子无双掷果盈车不过是话本里夸夸其谈,情人眼里出西施,皮囊再好人各所爱也有分不出高下的时候,可单这一眼,顾青竹便觉得以前确是有些狭隘了。
大约两个呼吸的时间。
顾青竹看的是坦坦荡荡毫无惧意,连丝毫闺阁女子的羞涩都没有。
青年好似愣了愣,颇感诧异,旋即唇角微微勾起,展出抹笑容,站直身子朝她拱手行礼,姿态标准若行云流水一般,当然,若左手中没有那只装酒的葫芦就更好了。
天子脚下人才济济不错,可如此容貌举止的男儿怕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顾青竹不常随长辈外出交际,猜不出他的身份,只能囫囵定下个:天骄之子,非富即贵。
顾青竹收起心思屈膝回个礼,便没再停留,转身紧走几步到火边坐下,颂平早已将换好热水的袖炉裹上布递到她手里,生怕她不小心再受了寒。家丁们在靠外的火堆处相互靠着渐渐入梦,一时间庙里出奇的安静。
顾青竹瞟了眼梅子,倒真觉得有点胃口,捏上一颗咬在嘴里,酸甜刚好,顾明卓见她喜欢,邀功似的将纸包都拆开:“还有梨子干、山楂条子、党梅、榛子。”
“四哥是把人铺子搬来,想让我窝在屋里出了正月么。”顾青竹拿袖掩唇笑道:“赶紧分上一半你自己带回去当零嘴儿,我哪能吃那么多?”
“那我带到课上和明宗哥他们分着吃。”顾明卓和六公子顾明宗,老八顾明奕一道在府里学习,属他最小,有些课则是互通的,每日都能见上面。
姐弟俩正说着,喜乐通报四公子和程家小姐探病来了,无事时顾明宏隔三差五也会来听竹苑串门子,倒不稀奇,程瑶却是贵客,颂平弯腰给顾青竹又盖了个薄被,理了理衣衫,头发是今晨刚梳的双环髻,见没甚不妥方把人请了进来。
程瑶身上还未大好,眼底青痕的连妆粉都遮不住,相形之下顾青竹脸色倒滋润许多。
“程姐姐怎么亲自跑来了?”顾青竹知她还在小日子里,那日受惊也需好好静养,赶紧对颂平道:“拿个软垫放在凳上,再熬壶热茶端来。”
顾明宏见自家七妹没打算招待,摸摸鼻子牵上明卓道:“你们慢慢聊,我带着明卓去祖母院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