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宏瞥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得。
“若能请祖母她们来看多好。”顾明卓伸手摸了会,难免遗憾起来,雪天路滑,老太君除了每日再廊下透透气,几乎不再出门了,李氏俗务缠身,四房梁氏空闲了去帮衬她,刘氏有孕就更忌讳外出。
顾明元也跟着垂下头,嘟嘴道:“娘也好多年没见如此大的雪了,现在怀着妹妹却也看不到。”
顾青竹噗哧笑了,弯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二伯母怀着是妹妹呢?”
“我喜欢妹妹。”顾明元煞有介事掰着指头盘算起有妹妹的好处:“妹妹又软又香,我能带她放风筝,摘果子,也能教她认字读书,我娘答应我了,一定会生个妹妹。”
顾青竹被逗得莞尔,思索片刻和四哥商量:“咱们干脆在长松苑也堆一个,那边虽然打扫的勤快,积雪还是有的,不够的话让人挖些装小推车送过去,祖母她们晚膳前可以站在连廊下赏上几眼。”
顾明宏觉得可行,过年让长辈欢喜也是孝顺,领着众人忙活许久,终于在天黑前堆了一对儿狮子出来。
孩子们在院里干活儿,老太君惦记的很,隔三差五让人去盯着,单顾青竹都被叫来歇三回,喝了一肚子的姜糖水,炉上的红糖姜汤没断过,即便如此仍不放心,琢磨着让人举伞才行。
于妈妈抿嘴笑劝道:“这会子外头雪花零零星星,哥儿姐儿们身子活动着便不打紧,您先在塌上歪了歇一会?不然夜里可熬不住。”
年纪大,不服老不行,老太君把手里佛珠递给她收着,说道:“不用折腾那些个,我在这罗汉床将就着眯会儿。”
堂屋的窗子上贴了窗花福字,正在摆除夕宴,整整三大桌,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出,墙边矮柜置放着刚从窖里拿出的陈酒,厢房炭炉温着调好的桂花酿。
宫里圣人留下肱骨重臣,简单赐宴招待,除夕毕竟是合家团圆之际,统共不过半个时辰便回了。顾家几位爷换下朝服陆续赶到长松苑,四房梁氏专程去接刘氏过来,看见地上堆的雪狮均吃惊不小。
顾青竹见推车中的雪没用完,随即团出个雪球送到狮子脚边,狮子戏球寓意极好,故而无心插柳得到不少赞赏,让顾明宏和顾明宗两个实打实卖力办事的,表情甚为微妙。
“公子?”商陆是从三省居奔来的,他可受不了山上的冻:“听说有急信送到了?!”
沈昙懒洋洋的扬起下巴,示意书桌上的条子,机要事情几乎均过商陆的手,他也就没避讳的捏起来看了,顿时蹬眼睛跳脚说:“这不就是明晨的事?”
“你不认得字?”沈昙嫌弃道。
商陆听出他的意思,梗着脖子急道:“我自然认得,可公子你好歹有个反映,先下手为强,现在盯着那关大人的眼线众多,眼瞧着天都亮了,咱们不得准备准备人手好抢先机么!”
魏国公府六爷沈原供职军中,沈昙跟随他两年,回汴梁后,有些需要避人耳目的事就由沈昙帮着去做,前段西夏有探子被俘,供出朝中有重臣与外族暗通款曲私售兵器,虽没直接和外敌往来,但兵器只要流出去,谁能保证不是武装到西夏军营里头。通敌卖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没真凭实据哪个都不敢轻易呈报,如今上头的官员怕牵连自己,有意将小鱼统统处理掉,沈原在陕西路军中查出两位,均晚到一步,不是被劫杀就是伪装自杀,下个恐怕就是马上启程去邓州的关大人。
明明只是白水,沈昙也将泡茶的道道程序做足,送了杯到嘴边,慢吞吞吹上口气道:“一群猫守着只耗子,你觉得耗子会心大到吃它偷来的东西么?”
商陆噎了噎:“但咱们不跟总会有别人,万一让他们凑到机会毁尸灭迹怎么办。”
“关大人不是傻子。”沈昙三两口喝完,整了衣摆往里屋去,头也不回的说:“明儿早去顾府和我师父请半日的假,就说家里忙清明事宜,过了晌午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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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氏在长松苑召集众人赶制寒食节的面燕和枣饼,老太君的花厅被小桌塞的满满当当,面是厨房提前发好的,好几个厨娘轮番上手和面,切好分成大小块,夫人姑娘们直接用着摆形状就成。
二夫人刘氏怀孕已过三月,大夫都说这胎坐的稳当,可以适当活动,捏面燕不费功夫,于妈妈按老太君吩咐,特意把小塌挪到外头让她用,竹篾子就放在旁边,做好顺手就能放上去,梁氏坐对面陪着她。
“青竹手里出来的燕子我都舍不得吃。”李氏制的面燕是寻常款式,面团握好了形状,拿刀分切三下,劈出翅膀和尾巴出来,再用手修整的好看些,按上两颗绿豆做眼睛便齐活了,顾青竹却还用小刀将翅膀上头的羽毛给雕上几笔,拿蔬菜汁水上色,个个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