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垂眼扫了两遍,种类甚为繁多,大年里各房多聚在一起用膳,小厨房存得多也浪费,于是点了几样不常用的出来,对黄姑姑说:“不必添了,把这些分出来给青荷表姐那边送去些,另外上次父亲屯了不少药材,紫苏、白芷、姜黄能入菜的,也一同送罢。”
近日里顾青荷常来她这小坐,两人话题不多,无非是幼时趣事儿或汴梁城的奇闻,顾青竹较劲脑汁也想不出其他东西,倒是顾青荷有次拿来了绣筐,解了燃眉之急,顾青竹的课业暂停,手正生的慌,干脆也和她一起绣起来。
黄姑姑应下,当即挑了人手去抬东西。
隔日,顾青荷来顾青竹屋里,身后的丫鬟甘菊抱着罐鱼头豆腐汤,上头撒了几撮切碎的韭黄,汤汁乳白,闻着没有丝毫的腥气儿。
“今晨的鲜鱼,我亲手煲的汤,拿来罐给你尝尝。”顾青荷将额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抿嘴儿笑道:“这会儿喝着正好,晚的话得放在炉上煨一会儿才行。”
汤汤水水的顾青竹固然吃够了,但还是让颂平舀了两勺子,豆腐滑嫩,汤水带着些酸口的,和平时厨娘做出来的口味全然不同,于是赞说:“堂姐的厨艺比女红还好。”
顾青荷从筐里拿着针线,忙活起来:“你尝的少罢了,这是平江的做法,里头加了泡菜萝卜,吃的开胃。”
话虽如此,顾青竹愈发觉得这位堂姐的不凡来,女儿家需会的东西样样精通,虽识字学文浅薄些,但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勋贵人家也并非要娶个学问深的媳妇儿。
顾青竹想着想着走了神,颂平喊了两声才把她手上的碗接了,顾青荷装作没看到,穿针引线的将一片叶子绣完,用小剪子断掉线,沉吟片刻开了口:“前两日我无意间听了件事儿,不知该不该告诉妹妹。”
“什么事儿?”顾青竹午睡惯了,这会子犯了困,干脆把腰间的枕垫抽了,直着身子还精神些。
“傅家公子好似生了重病,明宏哥刚带着人去瞧过。”顾青荷私心想透消息卖个人情,以她看来,顾青竹对傅长泽余情未了是铁定的事儿,观察几日竟没有任何反应,见天心平气和的呆在园里养腿,定是还未得消息。
顾青竹心里咯噔一下,四哥会亲自去探说明病的不轻,傅长泽的身体向来健康,怎会突然得了病呢?
见她脸色微变,顾青荷琢磨自己猜对了,眉尖一扬便继续往下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有次遇见明宏哥,他的随从正巧禀了说东西准备好已装车,回屋才琢磨着傅府在京里的公子可不就是…”
顾青荷瞧了她一眼,恰到好处的将话停住。
“我也确实想尝尝的。”顾青竹复又端详了眼程瑶的脸色,询问说:“你若不舒服,倒不如找地方歇着看,不行喊人来瞧瞧?”
程瑶脸颊腾起抹红霞,嘀咕了句:“腰疼罢了,不妨事。”
“腰疼?”顾青竹闹不大明白。
程瑶见她不开悟,知道是年纪小还未遇着,抬手掩了口附在她耳边说:“小日子忽的来了,一会儿有不方便的话,还要麻烦妹妹帮着遮掩下。”
“待会有机会的话,咱们找个由头回先殿歇着。”顾青竹皱眉,颂平小日子肚疼的时候她见识过,有时沾了凉水疼得连床都起不来,更别提大冷天的再外面晃荡。
程瑶见顾青竹并未扭捏推辞,又在为自己着想,心里熨帖,对她又亲近几分。
归云亭是座四方宫殿,临近栽着片竹子,老叶虽不如夏季翠绿,可映着冬日里的萧条景色,也是不可多得的景致,景龙江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沈诗头个欢快的喊了起来,跑几步站在石梯边叹道:“真不枉费力爬上来,这景漂亮极了!咱们到山顶肯定瞧的更广,大家努努力快点呀。”几个性格活泼的加快了脚步,伺候的宫女差点跟不上,顾青竹和程瑶慢悠悠的爬上去,沈诗她们已在亭里安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