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信比其余人都快的半个马身,闻言简简单单的吐了三个字:赵怀信。
听闻如此响亮的名号,顾青竹也只微微诧异了下,又道了声谢便不再多言。
六合嘴里灌满了风,赶紧侧脸避开些,才把话说囫囵:“ 那会儿少爷被两匹冲过来的马夹在中间,离得远,要躲也可以躲开,有个男人正好将少爷拉到他的马背上,本以为好心出手,哪知道我跟着追出门,马群往西跑了,那人却载着少爷直直往北奔,这才觉得不对。”
“看清脸了么?”颂安坐在顾青竹身后,急切问。
六合点了点头:“虽不十分清,但确定是刚才那伙流民里的,短粗夯实的汉子,偷人铜板的那个。”
顾青竹懊悔不已,早觉不妥当,应及时阻止的!
“这路没有岔口,他一人快不到哪儿去,且前头有处安置所,驻兵把手,夜里策马行路定会被询问的,走不远,咱们人多定能寻得到。”沈昙简单几句笃定十足,让人听完心里熨烫的很,末了还加了句:“不是安慰你找的托辞。”
外城民宅时有损毁,屋子空了大半,几声犬吠更显荒凉。
大约跑了二三里,最前头探路的将士忽然伸出手臂高喊:“前方好像有人!”
顾青竹愣了愣,忙顺着那方向望去,依稀见路边有团不高的身影,偶尔挪上几步。待近些,辨出那特意手工缝上的滚边兔毛圈儿领口,正是顾明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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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有两日,顾家上下仍心有余悸。
说起来也亏运气好,掳走顾明卓那人单单是个小贼,没做过其他恶,白天在城中得了些银钱,傍晚跟着流民队伍想混出城,偏又被认出来,引得那么多户店老板召集人围堵。在城门口马群惊乱时脑子一热,牵上匹打算溜走,因怕城兵追赶就捞上顾明卓,留作后手。
顾明卓胆大心细,趴在马背上颠簸几下硬是按捺住害怕,不喊不叫随他跑,小贼自以为身前的富家小公子吓破胆了,心里松泛许多,待到快过驻兵临检,知道半夜带着小孩惹人起疑,便将他放了去。
王老太君搂住顾明卓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后怕的在他额前抚了又抚:“我家乖孙儿可遭了大罪,只恨那歹人有眼无珠!”
“奶奶,孙儿没事儿了。”顾明卓高烧来得快去的也快,吃了两副药已然大好,皱着眉满脸懊悔:“是我鲁莽了,不够小心,日后定不会这样。”
王氏膝下共有三子,四爷顾同鹤是庶出,顾家门风醇厚老太君凡事一碗水端平,可对亲生的小儿子顾同山多少更偏疼些,加上顾青竹姐弟母亲早逝,更加照拂也无可厚非。
“人心隔肚皮,哪能处处看的透彻?”疼爱归疼爱,该指正的地方老太君从不避讳:“你心地善祖母知道,可出门在外,善字前面要加个慎,凡事多思总归错不了。”
顾明卓听着便点头笑一笑:“孙儿记着了。”
祖孙俩坐在塌上聊了会,李氏领着俩大丫鬟急忙忙的从外头进了门,王老太君瞧着她鼻尖都布了细汗,奇怪道:“这...你不是动身去赵府,怎的又折回来了?”
赵怀信含笑着未再出口解释,顾青竹则对他的秘辛事儿完全不想探听,配合着与董媛简单聊些花草之类的话头,凤九很快将斗篷取回,石榴红的缎子面,走工精细,里头还添了层薄棉,董媛身量高,而她个子刚刚开始抽长,披在身上将脚面捂的严严实实。
“瞧瞧,正合适。”董媛满意的上下打量着,还帮她把褶皱顺平了,然后对赵怀信说:“我自来觉得这件自己穿不出来,就是颜色太过抢眼,与我不搭,这颜色配姑娘才是相得益彰,说不出的好看。”
怕是再迟钝的人,也品出其中的不对味来,两人非亲非故,又非长辈,董媛句句体贴温婉让人听着都懵头,换做对赵怀信心存爱慕的姑娘,气性不大的也要被激出脾气,看不惯那种正宫夫人架势。好在顾青竹和他只有恩情,感情上头毫无瓜葛,再是个温吞不过的人,笑着慢慢的回说:“夫人过谦了,我的披风就在铺子里,等回去换过差人将您的清洗好送过来,就是劳烦您说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