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来人啊。”孙昭仪破开了嗓子大喊,好好被那尖锐的女声刺激到耳膜发疼,不得不提醒她:“你得叫太医,不是道士和尚。”她真怕自己被当成诈尸,才活过来,就被当妖孽烧了。

孙昭仪拉着幔帐,站起又软倒,站起又软倒,连着扑腾几次,终于发现女儿真是动了,不是自己红肿的眼睛看出了幻觉。她放弃了站起,就地爬着,匍匐过来,守在好好身边,“六儿,娘可怜的小六儿--”

又开始哭了。好好对眼泪没辙,只得叫道:“渴了,渴了!”

孙昭仪这才收了声,踉踉跄跄去倒茶,中间还被绊倒一次,茶杯跌落一次。茶水烫手一次。兵兵乓乓,声音响个不停。等到好好终于喝到茶,不大的宫殿里,就挤挤抗抗站了一地的人。而外面,脚步声,喧哗声还在持续响起。

“六公主活了!六公主又活了!”本殿伺候的宫女还在外面锲而不舍的大叫,仿佛要把这整个后宫的人都吵起来。不是活了,是没死。好好在心里抗议。

养心殿暖阁里,一个面庞英武的男人忽然坐起,面上微微发白,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忙为他拉好被子:“陛下今天受到了惊吓,可千万保重龙体。”一边说,一边递上太医今天刚熬的安神定心汤。

皇帝一气将汤药饮了,又把佛手串珠转了几圈,才问道:“外面,六公主没有死?”难道是她的怨气不消,所以回来报复?虽说是朕做的不大地道,但朕也打算追赠封号,给你风光大葬,还预备晋升你生母。这也弥补的够了。你还回来做什么?皇帝把药碗递过去,手腕微不可查的颤抖。

太监忙回道:“怕是太医误诊了。老奴听说过,痛得太厉害,人会直接闭过气去。但及时治疗,却是能缓过来的。”

“此话当真?”

太监急忙道:“奴是听战场上下来的老军说的,又累又重伤的人,容易死过去,那其实是晕迷极深,测不到鼻息,还是有复苏希望的。”

皇帝沉默着,深深呼吸几回,总算镇定了下来。“好,去看看。”太监扶他起来,为他更衣,发觉皇帝的身体在轻微发颤。“广济寺圣僧赠的法器还在吗?”

在在。太监答应着,拿出一个小巧白玉貔貅。上面刻有奇怪的符号和花纹。皇帝将它贴身收了,这才松了口气,稳稳得迈着步子往外走。

而于此同时,翠微宫的赵容妃也被惊醒,娇媚的面容,在硕大夜明珠下更加美艳。她惊愕的坐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刘六?她从上林苑被抬回来,不是都软成肉饼了吗?连陛下钦点的张太医都说没救了,戌时就确诊没心跳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条件反射性的往旁边一摸,皇帝不在。顿时大皱起眉。皇帝难得没歇在她这里。难道这是孙昭仪那女人新的邀宠手段?念女心苦,甚至产生了错觉,趁着皇帝还感念公主的时候,求得垂怜?赵容妃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当即倒竖了柳眉,叫丫鬟扶持自己更衣。看我去拆穿她!

结果人还没赶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全德妃。她也正扶着丫鬟,点着灯笼,紧着脚步过来。二妃相遇,分外眼红。明明赵容妃更加美艳,更加受宠,协理后宫的却是德妃。赵容妃掩口轻笑,“难道是姐姐往日克扣了六儿的份例,所以她又特地回来讨说法?”

德妃同样掩口轻笑:“她一心相当你的干女儿,我看是去了阴曹地府,也舍不下你这干娘。你说,你咋就没早点依了她呢?”

赵妃顿时语塞。她圣宠隆重,但迟迟没有身孕,奉承她的皇子皇女多得很,六公主最是锲而不舍。连说话,走路都要模仿,以示讨好。只是她向来看不入眼……输了口才不输阵势,赵妃冷哼一声,抢先入殿。刚走几步,却悄声吩咐宫女:“赶紧去,回宫把符文贴上。上次在广济寺求的,朱丹砂混合着菖蒲汁一起画的。驱蛇虫,辟邪魔的那种。把整个翠微宫门庭都贴了,窗子也贴了。”

德妃差点被撞到,看看赵妃那月光似的纱衣,流水似得裙摆,皱眉哼道:“哪里还用找鬼?眼前不就有一个?整天穿得跟吊孝似的,就真的有品位了?”

身边伺候的宫女看看主子身上明紫金线牡丹的上衣,朱红色墨芙蓉的曳地裙摆,尤其注意到她腰间,木质黄油色,一把蛇神桃木剑,谄媚道:“您有品位,您最有品位!”

全德妃骄傲的昂起脖子,大步迈入。

孙昭仪正紧急请了太医给女儿诊脉,不意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进来的每一个都是需要她磕头下跪的。这跪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平身,那边从脚底板到胡须都在发抖的张御医总算诊出了结果。

“怪哉,怪哉,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样事。六公主虽然身躯损害严重,几处骨折破损,但心跳脉搏具已恢复。只是现在已然很虚弱,尺骨,胫骨,恐怕要两三个月才能接好,而内脏的出血积淤也需要慢慢排出--”

孙昭仪也顾不得这么多主子在场,抢先问道:“大夫,你不用讲那么多,只管告诉我,六六又活过来了,是也不是?”

张御医虽然狐疑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公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的脉搏和心跳,确实与活人无疑。”

孙昭仪大喜,一把握住好好冰冷的爪子:“你听到了吗?六儿,太医说你活了,活了!”她喜极而泣,好好也长太息以掩涕兮。这应该就是那小姑娘的生母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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