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愫酥被抓当日,恭州唐家。
唐肃站在一座再寻常不过的假山前,伸出手,转动假山上一块突起的岩石。只听得轰然一声,假山露出一道仅够一人出入的洞口。他走了进去,随手取下挂在洞壁上的一盏油灯,沿着石阶拾级而下,约摸下了数十级台阶之后,经过一条蜿蜒曲折机关重重的通道,来到一间潮湿阴冷的石室。
石室内关着一个姑娘,手脚均被铁链锁住,耷拉着头。
唐肃将油灯放到石室壁上的灯槽内,走到那姑娘面前,负手而立,冷声道:“地牢的滋味如何?”
姑娘微微动了动,牵动手脚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费力地抬起头,曾经千娇百媚的面庞变得苍白憔悴,一双本来顾盼生辉的眸子中看不见半点神_韵,正是在大山剑会上被唐肃抓住的苏愫酥。
朦朦胧胧中,见到眼前的人,苏愫酥无神的双眸流出希冀的星辉,他终于还是来了,赶来救她了。他还是那么好看,眉目如画,不管何时身处何地,总是那样夺目,令她从小自惭形秽。
他面上总是带着笑意,他的眼睛里装着柳媚桃夭的春季,他对所有的女子温柔有礼。
但,她不想成为那些女子中的一个,她想看到他眼中的夏秋冬。她开始故意跟他作对,给他惹麻烦。起初,他并不在意,一笑置之。她便再接再厉,直到有一次他看着她时,眼中多了一丝烦躁,那一刻她第一次尝到了甜蜜的滋味。从此,食髓而知味,上了瘾,再也戒不掉。
她并非存心跟他过不去,她只是想让他眼里能看到她,哪怕是烦了她也好,指不定烦着烦着就把她放到心上了。她继续给他惹麻烦,每次她闯了祸,不管是多大的祸,他纵然不耐烦至极,紧要关头仍然会现身来救他。
他终归是舍不得她吃苦的,终归是舍不下一起长大的情分的,不枉她将他放在心上,一放十几年。她鼻子一酸,眼泪像小溪似的奔泻而下,啪嗒啪嗒滴在铁链上,“唐楼,我手疼,脚也疼。”
唐肃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愫酥。
他不说话,眼中还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寒意和冷漠,苏愫酥慌了起来,知道这次自己确实过分了,“唐楼,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你快点带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又脏又冷。”
唐肃冷笑一声,“带你走?我为什么要带你走?你是我什么人?”
苏愫酥大声哭了起来,“你别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听了会很伤心!你忘了你曾经说过要护着我一辈子吗!出门之前你答应过我爹和我娘的,要好好照顾我,你都忘了吗?”
“你爹娘?”唐肃试探道,“你少拿宫主和左护法来压我。”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楼,外面好可怕,我再也不要出来了,你带我回家,快带我回家!”苏愫酥急急摇头。
“家?家在哪里?你想回哪里?”
“妖月宫,天墉城,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里。”
唐肃微眯着双眸,唐楼,这辈子你果然还是入了魔教,去了天墉城。原来这丫头是苏又眠与夙遇之女,怪不得夙遇会将鸦九剑给她。哼,如此看来,此女你是不得不救了。
唐肃嘴角升起一抹笑意,倒是意外之获。转身走到灯槽边,伸手取下油灯,毅然踏出了石室。
身后传来苏愫酥的哭喊声:“唐楼!你别走,别丢下我不管……”
唐肃恍若未闻,边走边思索,待走出假山,脑海之中已想出一个天_衣无缝的计策。他手一招,上来一名手下,他对手下道:“四家决定,四日之后于恭州城楼公开处决魔教妖女。吩咐你下面的人,将此消息散播出去,越多人知晓越好。”
“是。”
……
四日之后,恭州城楼。
虽已进入辰时,由于浓云蔽日,天阴沉沉的。恭州城的城楼高约七八丈,城墙用青石砖堆砌而成,城楼共三层,飞檐反宇,朱楼碧瓦。城楼下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密密匝匝的。再过一个时辰,魔教妖女便要被处死在这城楼之上,人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与兴奋,吵吵嚷嚷。
有人等得激动不安,不住地问身旁的人时辰。也有人见到熟人,兴高采烈地打起招呼来。
“张大婶儿,你来的够早啊!”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道。
“你也不迟啊!还不是为了能占个好位置嘛!哈哈哈哈!”裹着头巾的女人回应道,头巾上那朵山茶花依然红得刺眼。
“欸,张大婶儿,你见到那魔教妖女没有?在哪儿啊?”
“喏!”张大婶儿伸手往城楼上一指,“绑在柱子上的那个不就是?”
“魔教妖女就长这样啊!看上去跟我家姑娘差不多年纪嘛!啧啧啧,多好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小小年纪不走正道,死了活该!”
“也是,魔教都坏着哩,这些人呐真是死有余辜!张大婶儿,你可知这魔教妖女待会儿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听说是要被吊死。”
“那也忒便宜她了!”
“可不是么!”
……
唐肃站在城楼上,锋利的眼神扫过四围,做最后的确认。
城墙上一排弓箭手已就位,四家派出的高手也已混迹于围观的百姓之中,苏愫酥双手被反在身后五花大绑。城墙之上立着一个高大的木架,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