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赛尔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一个小纸箱,里面存放着女游侠身上的所有什物。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期待,也明白这种模模糊糊的期待就像镜花水月一样不真实,但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命——越失望越盼望。
箱子中的东西寥寥无几,不像是一个战士出战时的合格标配。他服役的时候,宗教战争早已结束,各个正规宗教都像乌龟一样严丝合缝的把自己蛰伏起来。没有同密林游侠这一橡树议会有名的战士集团对上过,但在演习中也做过针对性的训练,所以对这个群体也有所了解。
“似乎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这衣服上的痕迹不太像是兵器伤,倒像是刑具留下的……”能够晋升圣恩骑士,韩赛尔绝对不是什么庸人,他对同战斗有关的一系列痕迹都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
严肃而小心的检视着几件物品,就算不为了心中那个娇小柔弱的影子,他也有义务对两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营地的人进行彻底的身份核实。
“这是……”韩赛尔的手在碰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的时候停了下来。这应该是件对游侠来说很重要的纪念品,现在却已经变得脏破不堪,上面甚至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布袋小而轻,同衣物混在一起也不太容易发现,估计也正因为如此,方才被女主人保存下来。
韩赛尔的手按耐不住的颤抖起来,布袋上绣着一只洁白娇小的布谷鸟,看着那熟悉的印记,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未曾流过泪的圣恩骑士眼泪像决堤的大河一样奔流而下。“来,格雷特,这是给你做的糖果包,里面的糖果一天只能吃一块哦!”,母亲的声音、妹妹的笑脸似乎都在这一刻从他的心中活了过来,什么教义、什么恩典此时都像易碎的镜子一样四分五裂。
“小妹,我当年可是从这个小布袋里偷了不少糖呢。现在,它又回到我手里了,从今以后哥哥给你装满糖,吃不完的糖……”韩赛尔有些魔怔的喃喃自语道。在那些褪色的童年记忆里,糖果对身处密林深处的利昂一家来说算是一种稀罕物了。那是母亲用自己家的牛奶和花生做的,粗糙而香甜,是两个孩子最珍贵的宝贝。
储物区的执勤牧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营地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孩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麻烦你,为我找些糖来,能装满这个布袋的糖,要牛奶混着花生碎的那种。”韩赛尔呜咽的说,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
“呃……什么……糖,我似乎没听清楚……大人?”执勤牧师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他觉得眼下的场景很不对。
韩赛尔抬起头来,两个眼睛有些充血,死死的盯着结结巴巴的可怜牧师。
“大……大人,我明白了。奶糖,很多奶糖,要夹着花生碎的那种,我……我这就去准备!”说罢,也不敢再看骑士那因为被打断思绪而开始变得扭曲的脸,转身就跑出储物区不见了踪影。
“医护修女似乎说小妹是因为心理问题而暂时无法醒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哪个混蛋做的?”韩赛尔心里满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无助的身影,而现在,身影正在和病床上那个银发少女渐渐重合起来。“格雷特,哥哥向你发誓,无论是谁做的,我一定要把他送上火刑架,用最恶毒的地狱火,灼烧他每一寸的灵魂,哪怕因此堕落也绝不含糊!”
“韩赛尔,醒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他的脑海深处炸响。骑士不由打了个冷战,多年的戒律修行总归有些效果。韩赛尔终于从无尽的回忆和复仇的魔怔里醒了过来。
“老……老师,您怎么来了?”
“营地里人心浮动,到处都在因为你的失态而沸沸扬扬,军营竟然变成一个嘈杂的乡村市场。身为领导者,你的作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休姆斯一脸严肃的批评道。他早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感情,从无数个岁月前,为求长生堕入血海的时候,他便注定同人类那细腻的感情再无瓜葛。所以,他当然也就无法理解,为什么堂堂的教廷圣恩骑士,在梵蒂冈也算是有名号的中层骨干了,竟然会被一点儿亲情给刺激的失态如此。他也不会明白,一个曾经被抛弃的孩子会有多么渴望亲人的存在和认同,尤其是像韩赛尔这样在无数教条下禁锢了十数个年头的孤儿。
“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能向梵蒂冈申请撤换掉你的职务。”休姆斯的话在韩赛尔听来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倒也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立即、马上把营地整理好。”休姆斯冷哼一声,随即落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几步后又稍稍停顿了一下:“好自为之!”
韩赛尔冷汗都出来了,师徒十几个年头,相处的日子不多也不算太少,但像这样看到老师发怒,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从头到脚,他连大气也没敢出。
骑士当然不会知道,休姆斯的计划正到了实施的最后阶段,包括他韩赛尔骑士在内,整个营地的力量都是这只血腥怪物心中有用的筹码。他又怎么会允许营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乱阵脚。
“大……大人,您要的糖果!”刚刚搜集糖果回来的执勤牧师战战兢兢的站在远处没敢靠近。实际上,整个营地都因为休姆斯这个实际统治者的愤怒而凝滞了半刻,直到苦修士那不起眼的灰麻布袍子消失在远处的石质建筑里,整个营地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韩赛尔有些没好气的看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