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凝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有些讨好地躬下/身,磨磨蹭蹭地在沙发上挨着他坐下来,问:“你怎么这个点儿在家?”
不等顾征回答,她便歪着头继续问:“你吃饭了吗?晚上想吃什么吗?”
她的示好如此昭然若揭,就像一个多月之前那场争吵和误会从未发生过一样,他们依然亲密无间,一心一意。
她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逐渐迫近,几乎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他本来想对她冷处理,但事实却并不尽如人意,他只能随手打开一叠原本随意搭在沙发上的报纸,去看她早就看过一遍的内容。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纪凝有些气馁,但她并不死心,想了想于是脑子一宕机又冒出一个昏招,她扒了扒包从里边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上次说要还给你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顾征立刻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们争吵的情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把报纸一收,开口对纪凝道:“纪凝,你不用这样,我从来没有要你……”
他话音还未落,就察觉到了纪凝的不对劲,纪凝的手落在茶几的边缘,视线也没有落在顾征的身上,只落在了茶几上。
茶几上摆着两个茶杯,顾征面前的一杯里边的咖啡几乎还没动,另一杯的已经见底了,放在茶几的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纪凝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敛去,就疑疑惑惑地回头:“有……客人吗?”
话音未落就得到了答案,她福至心灵地楼梯上看了一眼,竟然刚好看到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远远地站在楼梯的上方,纪凝的视力极好,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她的手还搭在茶几上,但指尖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颤抖了起来——
“邓小姐?您这是……?”
她转头看向顾征,希冀着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解释,顾征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纪凝一眼,道:“纪凝,你听我说——”
纪凝却不想再听了,她当机立断地决定在哭出声之前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坚忍不拔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微笑着淡然面对。
她做不到。
她飞快地向前走了几步,声线还尽量保持着稳定:“我真的……只是来拿几件衣服的,还有上次跟你提过的房子的钱,都在卡里了,密码是你的生日,别的就没什么了……还有你其他的东西过几天我收拾收拾给你送过来,还有这个……”
她想起了自己手腕上还带着那块昂贵的手表,顿时像被烫到了似的,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表摘了下来回身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像是为了证明她今天的到来真的只是为了拿几件衣服似的登登登地踩着高跟鞋向楼上跑去,顾征终于如梦初醒似的追了过去:“纪凝!”
他的步伐比纪凝要大得多,但纪凝胜在速度快,顷刻之间便已经走到了楼梯的最高一级,和邓小姐真真切切地打了个照面。
邓小姐……还真是不显老。
纪凝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和这位邓小姐初次见面时的情形,那时候她是多么耀武扬威儿春风得意啊,现在的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话,只恨不得立刻从楼梯上跳下去。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顾征会来吃这一口回头草。
偏偏这个时候,邓小姐洗的干干净净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温柔可亲的微笑:“纪小姐怎么来了?”
纪凝本想对她视若无睹地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邓小姐一眼,立刻悲从心起,揪住了邓小姐的衣领:“你穿着我的衣服!你凭什么穿我的衣服?!”
邓小姐娇生惯养了一辈子立刻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候顾征已经追了过来,抓住了纪凝的手,纪凝下意识地就想反手甩开他,却忽略了脚下的柚木地板上淅淅沥沥地淌了一地的水——这还是邓小姐刚刚贵妃出浴时带出来的,像一朵出水芙蓉似的娇怯怯,鲜嫩嫩的,邓小姐刚刚被纪凝一拉,又往后退了一下,快要摔倒了,很是虚弱的样子。
纪凝茫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顾征的手终于松开了自己,虚虚地扶了一把邓小姐,邓小姐什么话都不说了,顺势往他身上一靠,那动作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再也忍无可忍,扬手就要给这对狗男女一耳光,却一个不稳,忽略了地上的水渍和自己脚下十公分的高跟鞋。
她竟然径直从这长长的楼梯上摔了下去。
顾征立刻伸手想拉住她,却终究没来得及,只是在她的指尖擦过,没能阻挡她。
她狼狈极了,也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