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宴之日很快到了,原本武则天的主意是要赐婚于突厥吉利可汗的,颜元提出了吉利可汗年事已高,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既然要投资,就干脆选一个年轻的扶持,确保的是将来三十年的和平。
哪怕突厥的规矩是父死子继,但共患难的妻子,自不可同日而语。
武则天正是认可了颜元的说法,这才去信给了吉利可汗,中心思想就是让吉利可汗把他认定的下一个接班人派遣来亲京,确定和亲人选。
眼下突厥国不宁,吉利很需要大周的支持,所以最得吉利可汗之心的拔汗那太子立刻被送到了京城来。
虽是吉利可汗的幼子,但其行事坦荡,宴会之上,颜元带着武元敏尾随武则天出席,众均见礼,“拜见陛下。”
“免礼,都坐吧!”武则天一袭银色外袍,内裹玄黑之衣,边上那金色的龙纹若隐若现,甚俱威严。众皆谢恩下坐。
“突厥太子远道而来,辛苦了!”武则天举杯,那十六七岁的少年连忙站了起来,端着酒走至堂上,“陛下言重了,拔汗那能得大周天朝款待乃拔汗那的福气,何苦之有。拔汗那敬陛下一杯,陛下洪福齐天,大周与突厥永结万世之好。”
“好!”武则天叫好,举杯而饮,拔汗那也连忙饮下。
“陛下敬了突厥太子,本宫也敬太子一杯。”颜元的声音传来,场面立时一片死寂,狄仁杰看了颜元一眼,颜元此时一身神似于武则天的装扮,只外袍乃大红之装,发间插着一珠凤凰珠簪,红妆轻点,甚显艳丽动人。
拔汗那乍见颜元的容貌惊为天人,随后惊觉失礼,连忙低下了头,“拔汗那见过公主。”
“看来太子殿下亦曾听闻大周朝上下为与太子和亲之人争执不休,而本宫,恰是朝臣举荐第一人。”颜元缓缓站起来,一举一动都叫人挪不开眼。
可颜元的直言不讳真是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啊。颜元就这样在人心异动,纷纷猜测她欲如何时,背剪着双手道:“本宫很是想听殿下一句,殿下要娶我吗?”
问完了这一句话,颜元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地走身拔汗那,别说是拔汗那了,就是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泰山压顶的气息,颜元每走一步,那样的气息就更浓更烈,她的目光直盯着拔汗那,就像好一座大山压着令拔汗那不能动弹一般。
这样的感觉,哪怕是他的父汗都没能给他的,可此时此刻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自这样一个少女的身上散发。颜元的步步走近,在离拔汗那越来越近时,拔汗那终是忍不住地后退了数步。
他这一退,同时与武则天告罪,“听闻长卿公主深得大周皇帝所喜,拔汗那深知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周待突厥之心,突厥上下皆铭感五内,还请陛下另择公主赐之。”
真是个聪明人呢,颜元微微一笑,身上那令人喘不过气的气息也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颜元淡淡地扫过当场,“诸位可都听到了?突厥太子尚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可诸位,呵呵……”
脸好痛啊!颜元就是那么当众打脸的。拔汗那与颜元一笑,颜元道:“太子放心,投桃报李,本宫定会送你一个称心如意的大周公主。”
瞧,由始至终颜元都没对和亲之事说个不字,但事情的发展却被她稳稳地控制在手里,狄仁杰看了一看下面的梁王武三思,相王李旦,又看了看上座那难得露出笑容的女帝,暴风雨前的宁静都像个幌子,陛下怕是已经开始准备动手了。
怀着这样的担忧,宴会之后的狄仁杰回到了府时也是不能入眠,于房中来回的跺步,狄如燕与李元芳同携而来,如燕问道:“叔父这是怎么了?”
狄仁杰道:“无事,无事。”
“怎么看叔父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如燕嘟着嘴如是说。狄仁杰叹了一口气,“国事纷忧,边境将要不宁,朝中亦要再起风云了?”
“不是说已经想到了办法对付内奸和外敌了吗?”如燕对一些事只知道些大概,但也能猜了出来,李元芳道:“大人是在担心那位长卿公主?”
“长卿公主?就是上次我找回那个武元敏的时候碰到的那位公主。叔父,以前你总说我嘴巴厉害,可那位公主的嘴巴可比我还要厉害百倍呢!我原本是有些同情那武元敏被其父卖了和亲的,后来听到她那么一说,反倒觉得武元敏不愿意去和亲真真是不孝不忠。”狄如燕皱着眉头说,狄仁杰道:“哦,一直都没问过那日公主在府里究竟都说了什么,你且说说。”
狄如燕一一地将颜元那天说过的话说给了狄仁杰听,狄仁杰长叹一声道:“通透豁达,着实难得一见,难得。”
“大人,我倒是觉得长卿公主今夜的表现才是真正的可怕,在她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走向突厥太子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窒息的感觉,似乎在那一刻,除了她自己,一切皆与蝼蚁。”李元芳也参加了今日的宴会,感触甚深。
狄仁杰低头一笑,颇是无奈,“是啊,她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很多的时候说得再多都不比亲身经历要强。她就是借着突厥太子告诉朝臣,她长卿公主并不是软柿子。陛下不令她去和亲,是因为她留在大周的作用会比和亲突厥更大,就像她那天在府里说的话。”
“啊,今天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不就是一场欢迎突厥太子远道而来的宴会吗?”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