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时,小语频频收到梦凡使来的眼色。
“看不见呀看不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某女跟唐僧念心经似的不停在心中念叨。
嗯?许是最近被某人的青藤绑得太多,小语突然脑洞大开,想到某个可能存在的风险,连忙风卷残云地将碟中的食物清扫干净,抱起书卷,脚不沾地地逃回女子宿舍。
“娘亲?”灵潺看着风一样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某条背影满头雾水。
“……。”她果然在躲他!不行,下回必要抓住机会问上一问。
可是,学院有规矩,男弟子禁止进入女弟子的宿舍。连东院最外围的花园都不能进去,而且进院的门口还设了禁制,连他的青藤也没办法偷偷地摸进去……
梦梵烦恼地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扇形的垂影为美到近乎窒息的容颜添上扣人心弦的忧郁。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浑然天成的风雅,仿佛一幅流传百世的名画,一下便看痴了怀春中的少女们。
一夜无事。
翌日,姚星语上完早课,揣着既兴奋又害怕的矛盾情绪慢吞吞地磨向结善庐。
哎,若能毫无痛楚地将经脉接上就更好了,可惜,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白瑾瑜今日来得很早,迅速画完石榻上的阵图后,又让梦学士沏上一壶顶级的雪叶茶,便对着门口耐心地等待师妹的出现。
远远瞧见某女神情为难,状似蜗牛的速度,心下已是了然。师妹她未免太过娇气,这样的态度怎能在修行路上走得长远呢?
白瑾瑜突然觉得,教导师妹正确的修行态度也是作为师兄的重要责任之一。
小语做了自己整整一路的思想工作,终于鼓起勇气跨入结善庐并不算高的门槛。
一抬眼,却瞧见白瑾瑜正面向门口,满脸沉静地颔首品茗,垂下的眼睑轻松挡住了其中的情绪。
“叮”,那玉白的茶盏明明是被轻轻地放回了圆桌,小语的心却不知怎么地跟着重重一跳!
他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眸,缓缓地落到女子的脸上,目光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师妹。”
“是,请师兄训示。”威慑之下,小语很狗腿地想到了这句台词。
“修行之路艰险曲折,若心志不坚,必难长进。”
白瑾瑜独特的声线悠扬清澈,没有丝毫杂质,所以当他一本正经地训斥人时,像极了从北边呼啸入境的寒风,冷得刺到了心窝子里去。
“谨遵师兄教诲。”小语敏感地地打了个寒颤。
“经脉续接之痛确非常人所能忍,可既有紫明丹帮你迅速回复原气,那些不必要的情绪还是不要有了,免得影响日后修行。”
听到这儿,小语倒不明白了,什么叫不必要的情绪,不懂就问是美德,她连忙问出心中的疑惑。
“也就是怕痛,迟疑,慌乱等情绪,这类情绪皆是阻碍修行之路的无能表现。”
语气中的寒冷少许退了几分。白瑾瑜在心中告诫自己,要有耐心,师妹毕竟刚刚入门,很多地方仍需要他一一指引。
呵呵,倒霉了吧。梦婷芝躲在角落里喜闻乐见地看戏,当真是花无三日红,她就知道白师兄的真身其实是用万年寒冰雕出来的!
记得大约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一件事,学院里有个爱慕师兄到走火入魔了的师姐,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得知白师兄对自己院里的一对红金鲤颇为喜爱,于是亲手绣了一只红金鲤的荷包送到了师兄的面前。
结果,师兄仅看了一眼,便道,“红金鲤尤为灵动,你却连它一半神韵都未绣出,送我何用?”师姐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是她的一片心意。然而师兄接着的话却让师姐羞愤欲死,他是这样说的:
“即便是心意,你也要懂得量力而为,这种东西我只当没有见过。”
于是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尽皆知,师姐受不了旁人的议论便退学了。也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在白师兄面前表达所谓的“心意”了。
白瑾瑜便成了众师姐妹心中只可远远仰望,偷偷爱慕,却不敢靠近半分的“冰山”男神。
可惜,姚星语既没听过这故事,也没那鬼迷心窍的心思,再加上又是个教育背景完全不同的穿越女,对于认同不了的观点自然忍不住反驳,当然语气还是谦和有礼的。
“师兄的前半句话小语感同身受,但恕我不能苟同后半句。”
什么?她没听错吧,梦婷芝不雅地扣了扣耳朵,这小妮子吃了豹子胆竟敢反驳白师兄?
“痛即是痛,连师兄也说非常人能忍,为何小语怕痛就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了?”
白瑾瑜开始眉头打结,师妹是没听懂自己的话么?可他自以为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然而小女人依旧滔滔不绝:
“怕痛不是无能的表现,只是人的本能反应,但若因为怕痛而不敢继续修复经脉才是真正的无能。
情绪只是情绪,修行之路究竟是抛弃情绪,还是克服情绪,又或是其他,小语现在仍是凡人一枚,尚未得知。
师兄您可不能因为自己早早悟了修行之道,便见不得凡人的七情六yu了!”
说完最后一句时,周围的空气几乎降到了冰点。
梦婷芝虽然被白瑾瑜散发出的灵压震得心惊胆战,但同时却对姚星语的话恍然大悟,原来白师兄是个缺少七情六yu的榆木疙瘩!
白瑾瑜此时对小语颇为不满,他明明认真履行一个师兄所该尽的责任